不知為何,他越來越多地發覺娘子的可愛之處,越來越多地戀上她的一顰一笑,甚至連她淺淺的呼吸都能撩動他的心弦。
不知何時,她已悄然霸佔了他的心!
「娘子!」他持起她的手,五指交握,在她耳邊輕輕道,「我昨夜做了個夢……」
「嗯!」她眯著眼,像貓兒那樣慵懶的、撒嬌般地倚入他懷里。
抬起與她緊緊交握的那只手,他隱隱听得一陣失速的心跳,不知是她的心已開始悸動,還是他自己的心亂得無法再去掌控,被那雙大大的眼眸凝望住,他竟有些緊張,屏了呼吸,正欲說出那個「夢」,猝然,篤篤一陣敲門聲打破了一室旖旎。
他擰緊眉端,不知門外是哪個莽撞之徒,來得真不是時候!
她也皺了眉,氣惱地嘟著嘴,「一定是鵲兒這死丫頭,我這就去打發了她!」起身,一開門,看清門外站著的人,原本皺起的眉毛忽又往上一挑,她微訝地喚了聲,「表哥?」
上官庭軒腰佩長劍,臉泛桃色,沖表妹獻上「春」意盎然的一笑,「表妹,小兄有一套精妙的劍法想練給你瞧瞧!」
一言奏效!
武天驕興沖沖地取了把劍,迫不及待地拉起表哥的手往院子里跑,「走!咱們到院子里練劍去!」
喜來寶黑著一張臉,蝸牛似的一點點蹭出房外,到院子里一站,紅眼楮綠眉毛的,手里只差沒拎把菜刀,好讓人一瞧便知這位是專做人肉包子的黑廚!他瞪著桃花表哥那一身女敕肉,恨只恨自己的目光不能化作了綿里藏刀的利器,把這個專門誘拐他人之妻的騷包給一頓痛宰亂剝,以解心頭之氣!
瞧那表兄妹擺好了架勢,預備、開始——
得!又是一套眉來眼去劍法!
那朵爛桃花所謂的精妙劍法,原來是扭腰擺臀,長袖一揮,端的是花枝招展,盡顯風騷!
偏偏小辣椒一臉花痴狀,被桃花表哥那幾招賣狗皮膏藥似的爛把式唬得連她相公姓啥都不知道了,淨在那里追星似的繞著表哥打轉轉,害得自家相公在一旁狂飲酸醋不嫌夠,兩根眉毛全給豎成了菜刀狀!
花圃邊紫影一閃,鵲兒慌慌張張地奔了過來,拽住泵爺的袖子往後拖開幾步,「姑爺,您怎麼站在這里,萬一小姐或表少爺不小心把劍揮了出來,可不得傷著您?」
小丫頭可不是瞎操心,這不,話剛講完,眼前已驚現劍芒,原本握在上官庭軒手中的長劍突然月兌手飛出,直直射向喜來寶!
鵲兒驚呼出聲。
喜來寶似乎嚇得腿軟,往地上一坐,恰恰躲過這飛來橫禍!
上官庭軒跑過來撿劍,也不道歉,甚至連看都沒去看跌坐在地上的人兒一眼,撿起故意拋飛的劍,他撫著劍身自言自語︰「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蚊鳴似的自語聲,喜來寶並未听到,只听得娘子在那邊催促表哥快快過去陪她再練一遍。
上官庭軒飛快回到佳人身邊。
喜來寶卻幾乎氣破肚子,自個相公險些入了枉死城,當娘子的連問都不問一聲,只急著把表哥招回身邊去,真個恨得人牙癢癢!他站起來,從兩排牙齒里磨出一句話︰「鵲兒,快去書房給本姑爺取文房四寶來,本姑爺今兒個心情好得不得了,想給娘子畫張像!」
鵲兒取來了文房四寶。
把紙往花圃中間的石桌上一鋪,喜來寶卷起袖子,手一伸,拎菜刀似的把支毛筆拎在手中,刷刷刷,一氣呵成一幅曠世佳作。
鵲兒往紙上一看,目瞪口呆!泵爺畫的這個是小姐嗎?她橫看豎看,畫里頭的東西咋就不像個人?
小丫頭一會兒瞧著這畫,一會兒望一望院子里的小姐。小姐像是累了,表少爺正掏出一條雪白的帕子幫她擦汗,兩人靠得很近,親昵的舉動,曖昧的眼神,連她看了也直皺眉,再看看姑爺的畫,突然明白︰小姐與姑爺之間夾著個居心叵測的表少爺,就如同畫中之物,忽如一夜春風來般的綻開了斑斑危情!
見表妹累了,上官庭軒體貼地幫她收好劍,兩人手牽手走到石桌旁,表哥又細心地掏出帕子擦擦石凳,讓表妹坐著歇會兒。
武天驕坐到石凳上,看了看桌面鋪著的那幅畫,問︰「書呆子,這是你畫的嗎?」
喜來寶哼哼道︰「當然是我畫的!我已將你剛才的模樣都畫了進去,你仔細看看,是不是很像你?」
「我?」武天驕瞪大了眼仔細瞧瞧這幅畫,畫面上只有一株長在高牆邊的樹,伸出牆外的一截樹枝上開滿了粉紅花蕾,除此之外,畫上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喜來寶不慌不忙地持筆往畫上寫了四個字︰紅杏出牆!
武天驕一看,可算明白了︰畫中出牆的紅杏就是她?!
「死、書、呆!」
驚天動地的一聲河東獅吼,平靜了數日的火山又開始噴發,雷聲陣陣,地動山搖!
愛內的人又看到似已久違了的一幕情形︰姑爺撒開腳丫子繞著曲廊亡命似的奔逃,小姐潑辣地揮起長鞭窮追不舍。唉!這對冤家又出了什麼狀況?
武天驕恨不得揪住相公,扒了他的嘴,把「紅杏出牆」這四個字給塞進去!但追著追著,她又把相公給追丟了。奇怪,剛才明明還在前面狂奔的大活人,怎麼會憑空消失了?
「死——書——呆——你給我出來!」
獅吼聲漸去漸遠,躲到長廊頂部的喜來寶擦擦腦門上的汗,吁了口氣,忽听底下一人笑道︰「好潑辣的娘子!賊小子,你還吃得消嗎?」
這、這熟悉的聲音,難不成是……喜來寶往底下一瞄︰喝!好大一顆光溜溜的腦袋,還有那身破爛袈裟,正是那神出鬼沒的賊和尚!
「師、師、師父?你怎麼到這里來啦?」
愛里的侍衛、護院都到哪里去了?大白天的,竟讓個和尚大搖大擺進了門,真是邪門了!
不戒和尚半眯著眼,呵呵地笑道︰「賊小子,那位武侯爺放在你書房里的寶貝蠻多的嘛!」
啥?听他這麼說,難道已……
喜來寶瞄瞄師父的衣兜,果然是鼓鼓的。
「賊和尚,你又拿了什麼?」
「來寶啊,這串珠子,為師先替你保管著吧!」
不戒和尚掏出一串瑪瑙佛珠,拎在手中沖徒兒晃了晃。
得!魚又進了貓嘴里,說是保管,不出三天,鐵定連魚骨頭都不剩丁點!
喜來寶急忙躥上前來,欲搶回佛珠。
不戒和尚拎著佛珠撒腿就跑,一面跑,一面回頭調侃︰「徒兒啊,你嫁出去沒幾天,怎麼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這玩世不恭的老頑童!喜來寶一肚子的不爽,施展輕功急追而上。
二人一追一逃,卻看不到人影,只見兩道勁風刷一下刮了過去。
不戒和尚來去自如,逃出門外還不忘得意地拎高那串佛珠,沖門里頭的徒兒連連勾著小指頭,煽動他跑出來再追。
第八章兩只醋壇子(2)
喜來寶果真追了出去。
不戒和尚穿過胡同,繞到另一條繁華的街道上,跑著跑著,突然鑽進街旁一幢小樓里。
樓里響起一陣驚呼聲。
喜來寶追進去一看,又好氣又好笑——賊和尚跑進去的居然是一座青樓!
一入青樓,喜來寶切身領悟到一個道理——
一個女子不可怕,兩個女子也不可怕,但被一群女子圍在身邊,他可真的吃不消了!
十多條嬌柔縴細的手臂纏在他身上,像八爪章魚,纏得他幾乎窒息。
他委實已被滿室的脂粉味嗆得頭昏腦漲,再看看那賊和尚,他居然獨自躲在窗邊,呼吸著新鮮空氣,一手一只燒雞、一手一壇汾酒,在那里吃得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