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同路人,你為何會知道他們不敢逼宮?豈非戲耍朕?」齊硯眯著鷹眼盯著已是冷汗淋淋的李正庭,好一個不知死活的奴才,若非看在雲琛的分上,你今天死十次都不夠。
「臣……」正欲解釋,卻被齊硯一聲呵斥打斷。
「朕不想再听廢話,把前方戰況速速詳細報來。」
越听下去,齊硯的劍眉皺得越緊,突然,他重擊書案,如蒲扇的大掌一揮,堆積似小山的奏折全數掃到了地上,「筆墨伺候。」
行雲流水般,他奮筆疾書,堂下大臣們面面相覷,心如半桶水七上八下。一盞茶的工夫,齊硯抬起頭來,把寫妥的書函擲于地上,怒道;「此等小事也來煩朕,看來真是奢華的生活蛀空了你們的腦袋。」
左丞相巍顫顫地拾起地上的書函,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茅塞頓開,喜道︰「妙計、妙計啊,聖上真乃神人哪。」
「法子沒有,馬屁功夫見長啊!」
一掃心中陰霾,左丞相頓感輕松,「臣這就派人五百里加急送去給龔大人,臣等告退。」遂率眾離開。
此時,律風、弄雨與這班朝臣擦肩而過,踏入了御書房。心忖︰這些人面露喜色,莫非公主有所起色?
一見來人,齊硯收起威嚴尊貴的帝君臉孔,露出深寒陰鷙的本相,毫不掩飾他想撕碎此人之心,若非雲琛在乎他。如若上次在孤絕崖能將他一刀斃命,他早就魂歸地府,豈容得他在皇宮里逍遙自在,「活得不耐煩嗎,敢闖御書房?」
律風直視齊硯閃著嗜血殺意的黑眸,絲毫不懼,「我們要見公主。」
齊硯抽出腰間軟劍,閃電般攻向律風,在離他咽喉半寸的地方停下,「為何不擋?」
見狀,弄雨倒抽一口冷氣,不敢妄動。眼前的這個人滿身殺氣,眸中閃著妖邪之光,那種眼神,那種感覺,讓她打心底膽寒,她怕的不是齊硯,而是透過齊硯,她仿佛看見了另一個人,一個帶給她無盡夢魔的邪惡男人。
「弄雨,你想逃開我嗎?你逃不掉的,你只屬于我、屬于我……」
「這浩瀚的沙漠就是你美麗的囚牢。」
「你這曼妙的身子只有我能享有,你的心只能想著我。」
「無論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的,找到你的……」
弄雨捂住耳朵,大叫一聲,狂奔了出去。
「弄雨──」律風想要追出去,齊硯的劍尖又近了些許,「回答朕。」
律風頓時清醒不少,他是來救公主的,弄雨的事兒只好先擱在一旁了,「我說過,我來,只是為見公主,不是來尋仇或者其他。」
「笑話,雲琛豈是你說見就見之人。別以為朕不敢殺你。」齊硯收回軟劍,心知殺他還不是時候,他一定要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斬殺齊硯,不然雲琛不會原諒他。
望著齊硯逐漸遠去的身影,被重重侍衛所阻的律風,沉穩如常,「碧玉盞能救公主。」
此話一出,齊硯驟然停下腳步,轉頭,問道︰「此話當真?」並揮開攔住律風的侍衛。
律風仍站在原地,與齊硯相隔約十步,「公主自幼病魔纏身,經高人指點,需定時服用碧玉盞所盛之朝露,說是可驅魔闢邪。」
齊硯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怪力亂神,你也相信?朕高估你了。」轉身欲走。
「可是有效,不是嗎?」
齊硯若有所思,忽道︰「上次在西郡,你與雲琛就是找此物?」
「公主說過,她要用碧玉盞續命,額間三現金色蓮花後,她就不能留在人間。」他據實以告。他們目的一致,都希望公主活著。
齊硯冷哼一聲,「沒有碧玉盞,她照樣能活到今日。」他並非不相信律風之言,而是不願受他的脅迫,難怪當日雲琛會如此憤怒,被人要挾的滋味的確不好受。
「公主為何會昏迷不醒,你我心知肚明。」
他一僵,是啊,為何?明明不是撞傷了頭,她為何不醒?她還在惱他嗎?她可明白,他是太愛她了,才會那樣逼她。她說只盼來世不再相見,不用等到來世,就今世,他要她醒來。
「拿來。」
「還是那句話,我要見公主。」
齊硯怒目而視,律風不肯妥協,兩人對峙。
久久,空氣中傳來憤怒的聲音︰「好。」
☆
棒天清早,齊硯、律風、弄雨聚在望月軒,三人各懷心事。
弄雨較昨日已經平靜不少,她心虛地避開律風關懷的目光,只說是被齊硯嚇住了,怕師兄被他所傷。
律風看到公主額頭上有一塊淡淡的淤青,憤恨之情,差點按捺不住。轉念一想,如果魯莽行事,丟了性命事小,把公主繼續留在齊硯的身邊,受他凌辱,他才會抱憾終生。暫且忍耐,等待恰當的時機。
齊硯見律風的雙拳緊握又松開,松開又緊握,不禁佩服他的自制力,所謂放長線釣大魚,要除他也不是一件難事。
青衣小婢跪在榻邊,戰戰兢兢地捧著碧玉盞,給雲琛喂服今晨所采的露珠。無奈身後三道灼熱的視線盯得太過緊張,手一直發顫,不僅沒喂進,反倒灑了不少。
小婢被齊硯低吼一聲,大步上前,奪過小婢手中之碧玉盞,一腳踹開她,喝道︰「沒用的奴才。滾!」他就唇飲了一口,低首欲覆上雲琛的唇。
一陣凌厲的掌風從他頸後劈來,逼得齊硯倉促回掌相隔。律風化掌為拳,緊逼而上,齊硯只得旋身離開榻邊來化解律風的招式。這進退之間,碧玉盞中的朝露又灑了一些出來。
穩住身形,齊硯臉色鐵青,大吼一聲︰「該死的,你發什麼瘋?」
律風的攻勢不再跟上,很明顯地,他不是為了暗算齊硯,只是要把他逼離床榻,「你想害死公主嗎?」
碧玉盞所盛之水必為含苞欲放的蓮花上的朝露。時值盛夏,望月軒外蓮花盛開,而皇宮中培植之蓮花皆屬人間珍品,深具藥性。采集朝露者必為寅時寅刻所生之完璧女子,未及笄最佳。齊硯命人翻遍整個皇宮,才從御膳房中找出了這麼一個小丫頭。從采集到喂服,不能假旁人之手,更不能污了露水的靈性純淨,缺一則無效。
「如果真像你所說的,最多也就是無效,何來害死之說?」齊硯冷冷地瞥他一眼,端起碧玉盞正欲上前。
律風伸手擋在他面前,面色冷凝,「不準靠近公主。」
「雲琛喝不進去,總得試試別的方法吧。」齊硯難得有耐心地解釋。想到雲琛可能會蘇醒,喜悅之情漲滿了他的胸口,沒注意到律風古怪的神情。
「你,休想輕薄鮑主。」律風怒道。
齊硯一愣,原來如此啊。他露出一絲玩味兒的笑容,悠然道︰「輕薄她?她早就是朕的人了,何來──」
話未說完,律風一掌劈來,怒罵︰「禽獸。」
齊硯早有準備,輕松避開,「她是朕的女人,收起你的痴心妄想。」
軒外侍衛涌了進來,把律風和弄雨團團圍住,等待皇上示下。
「朕要活的。」
刀光劍影,艷紅的血飛濺,涌進來的侍衛全傷在律風和弄雨的快劍之下,未及喘息,又一批侍衛沖了進來。
齊硯在拼斗圈外,冷眼看著浴血奮戰的眾人,盤算著,今日就以弒君之罪除了心頭大患。
眼見這麼纏斗下去,只會耗損體力,律風心中大急,「弄雨,替我掠陣。」
弄雨應聲後,他如大鵬展翅般撲向齊硯,沖出包圍之際,雖有弄雨相護,他臂上還是中了一刀。
兩大高手相斗,身形快速更迭,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圈子。分不清哪個是齊硯?哪個是律風?尋常侍衛根本進不去,也不敢貿然出手,怕傷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