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一別,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為何沒在西郡呢?」
聞言,弄雨渾身一顫,像是想起了極其可怕之事,眼神里卻又充滿了怨恨和憤怒,此時的弄雨不再是那個天真無憂的小泵娘了,她的恨、她的怒、她悲哀,再也隱藏不住,全都迸發出來。
「弄雨──」雲琛擔憂地望著她,這孩子到底遭遇了怎樣可怕的事啊?
慢慢的,弄雨收回了漫天飛舞的怒焰,平靜下來,「公主,我去西郡找師兄了,可是後來……」
「後來如何?」
「沒找著,可能是錯過了吧,直至這次回興都找公主,在街上偶遇師兄,才知道齊硯攻破了西郡,還軟禁了您。」
「弄雨,這中間的曲折,我不便與你細說,你我雖名為主僕,但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小妹子般看待,你有何難處,也無須隱瞞于我。」雲琛輕柔地將她垂落下來的發絲理回耳後,捧起她美麗的臉頰,望進一雙充滿憂傷的黑眸中,輕問︰「公主不能讓你信任嗎?」
聞言,弄雨如乳燕投林般撲進她的懷抱,哽咽道︰「公主,我……」
雲琛輕撫她的脊背,「想哭就哭出來吧,你憋得太久了。」
淚如雨下,她哭得淒涼、哭得絕望,讓人斷腸。
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發泄完了,弄雨終于逐漸平靜下來,「對不起,弄雨不該對公主撒謊,只是……」她緊咬紅唇,咬出了血絲都不自知,該如何啟齒呢?
「無論發生了何事,我與律風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不要再去想它,如果你累了,先歇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輕嘆一口氣,她是瞞著齊硯出來的,也不能耽擱的太久了。
弄雨退出雲琛的懷抱,搖搖頭,毅然地挽起自己寬松的衣袖,露出一支潔白無瑕的玉臂,止不住的淚再次滴落下來,表情是那樣的難堪與淒楚。
她的守宮砂,沒有了。
「他……是你的意中人嗎?」雲琛幾乎不抱希望,如果是兩情相悅,弄雨不該如此傷心欲絕啊。
弄雨趴在桌上,猛捶桌子,撕心裂肺地吼著︰「我恨他、我恨他,恨他••…他是個惡魔,若非我技不如人,早就將他一劍斬死。」
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她猛然抓住雲琛的雙臂,急切地懇求︰「公主,不要告訴師兄,求求您。」她不要師兄知道她已經是一個不潔的女子了,那只會讓她更加羞恥、更加難堪。
「弄雨,那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太逼自己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失去了清白並不可怕,重要的是你的心啊,心若潔淨如初,你自然還是原來的弄雨,我最疼愛的小妹子啊。」此刻,李雲琛也是心亂如麻,這樣一個好孩子,老天爺為何會讓她遭遇這麼殘忍的事啊?
「可我、我忘不了他帶給我恥辱,他就像噩夢,時時刻刻纏繞著我,讓我不得安神。」她埋首于雲琛的胸懷中,緊緊地抱住她,身子猛烈地顫抖著。
「他、他不會放過我的,他的本領很高,我怕他把我再抓回去……以後,弄雨就再也看不見公主與師兄了,只能對著無盡的沙漠,過著沒有希望的日子,欲死不能。每想到這里,我就恨不得殺了我自己,以免日後受他凌辱。」
「弄雨,你千萬別做傻事啊。別怕呵,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這個人應該是愛弄雨的吧,不然又豈會在得到過後,還要把她強留在身邊,就像齊硯。
「弄雨,你仔細想過沒有,他對你抱著怎樣的心態,明知到你會恨他,還如此一意孤行,你呢?怎麼逃出來的?」
弄雨咬牙切齒地說︰「以死相逼。」
「他為何要在乎你的生死,你想過沒?」此人到底是誰?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系鈴人,他對弄雨是有心還是無情?
弄雨回憶起和他相遇以來的種種,他曾經一度待自己極好,不管她怎麼觸怒他,他都不會真正傷害她,最多是嚇嚇她。也許是因為他把自己強擄去的,心存內疚吧,任她無理取鬧,任性妄為,直到──她無意間透露她心有所屬,他的態度急劇轉變,終不顧她的哭喊,強要了她。
「公主,你是說……他、他喜歡我?」弄雨有些難以相信,他是一個狂妄孤傲的人哪,怎會對一個不屑于他的女子動了真情?
雲琛微微一笑,「我可什麼也沒說,不過依我所見,他不止喜歡你,而是痴狂地愛著你,只有當深愛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我想,他必也十分後悔傷害了你。」
弄雨嘆了一口氣,不願再談那個人,「齊硯也是因為愛著公主,才會如此瘋狂嗎?」
提起他,雲琛深感無力,「傷害別人總是不好的。」
她們都沉默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半晌,弄雨回過神來,忽覺門外有一絲極淺的呼吸聲,心中便有了主意。
「公主是因為不想殃及無辜,才會答應留在齊硯身邊的嗎?公主對他可有一絲一毫的眷戀?」門外之人想必也很想知道公主會怎麼回答吧。
一時之間,雲琛有些不知所措,思索片刻,道︰「當初決定留下,是因為只有我能抑制住他的殺念,雖然痛苦,但畢竟有很多人因此逃過浩劫。」原本,她是可以回歸神位的。
弄雨心中一喜,門外之人听見這番話後,已經悄然離開,沒有她想象中的勃然大怒,這是不是說明他準備放棄了,公主也因此得到解月兌,而師兄也許就能如願。
耳旁又飄來雲琛似嘆息又似自語的聲音︰「可這些日子,經歷了很多事,我也有些明了了我對他的感情。他身受重傷,我心中異常難受,那種痛,不是悲憫,而是一種深深的憐惜;我掙扎在生死邊緣,他時刻處在一種即將失去我的恐懼當中,我是既傷心又心痛。我對他的感情,也許沒有他來得熾熱強烈,可畢竟它存在我的心中,溶入了我的骨血里,我衷心期盼他能敞開胸懷,對其他人也能心存仁愛,到那時,即使我魂飛魄散也無憾啊。」
☆
回到望月軒已是正午,桌上布滿了菜肴,箸未動──他在等她。
對雲琛的回來,齊硯仿佛無所覺,依然站在窗古,凝視著那一池盛開的蓮花。
她輕輕地挪至他的身後,靜靜地陪著他,感覺到了他表面平靜,內心卻波濤洶涌的心緒。他在煩惱什麼?
天色漸晚,兩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度過了一個下午。
緩緩的,齊硯轉過身來,熱切地凝視著她略有憂色的水眸。她仿佛被嚇住了,慌忙地邁出步子,卻跌倒在地上。
齊硯把她橫抱起來,輕輕地放在榻上,有些惱怒,氣她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你要干什麼?自己腿斷了不知道嗎?」
「你的傷……」她有些驚慌,不復以前的祥和平靜。
他低頭一看,腰月復間有一大片血漬,必是初結痴的傷只又崩裂了,「你擔心我嗎?雲琛,如果就這麼流血至死,你可會傷心?可會為我落淚?」他就這麼站在她的床榻邊,置正在流血的傷口不顧。
他俯來,親吻著她泛白的嘴唇,黑色的眼眸中閃著難解的情感,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他靈巧的雙手探入她的襟口,撫模著她有些冰涼的肌膚。他發出難以饜足的嘆息,享受著這少有的親昵,他壓住她掙扎的嬌軀,但又不會傷害到她,但隨著兩人之間的拉扯,加速了他血液的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