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無奈退下,拿不定主意。
「你的身子……」燕姬走近床榻,「怎麼病得如此嚴重?」
雲琛淡笑道︰「老毛病了,不妨事的,娘娘有事?」
「皇上被一名身著青衣的刺客引去了孤絕崖,羅統領尾隨前往,可惜無法上到山頂,想那青衣人如此處心積慮,定是設下了什麼埋伏對付皇上,而皇上又不準侍衛前去護駕,執意孤身前往,李姑娘,你可知此人底細?」
雲琛知她懷疑此人與己有關,並不做答。想來定是律風。
「那孤絕崖定是一處極其險要的地方。」她輕輕問道,也避開燕姬的問題。
燕姬驚奇地望了她一眼,嘆她心思如此填密。
「你所料不差,想那孤絕崖之所以得名‘孤絕’兩字,一為險要難上,二為是一處絕地。崖頂之上只能容納不足百人,四面均有斷崖,一不小心就會跌入萬丈深淵。只有東面有一條極窄的小徑,與之相連,但常人是不能通過的。」
說到此處,燕姬頓了一頓,等待雲琛的反應。
雲琛知她心中所想,道︰「孤絕崖如此難上,而娘娘又要我前去勸阻他們,想必已是想好了法子,何須雲琛費心呢?」
「你能看穿人的心思,我不如你也是應當。」燕姬神色黯然,隨即精神一振,拋開心中愁苦,先救齊硯要緊,「皇宮內有一件曠世奇珍,名為飛天索。」
她從袖中掏出一個不起眼的黑色木匣,匣上雕刻的花紋極為古怪。打開匣子,香氣撲鼻,燕姬從中取出一枚,「此物雖小,卻有吸附石壁的功效,所套之繩索乃是千年冰蟬絲織成,利刃也不能傷它分毫。羅統領說過,那小徑筆直且不長。我們可以站在對面的山峰,用箭把飛天索射在孤絕崖的山壁上,然後扶著索道過去。」
「娘娘可會射箭?」
燕姬一愣,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問,御林軍全都善射,何須她來?不過,她依實答道︰「從小練習騎馬射箭,雖不敢說是百步穿楊,但也拿得出手。」
雲琛點點頭,「娘娘可否答應雲琛一件事?」
「你說。」燕姬還是不明白她到底是何意。
「不要驚動其他人,娘娘不要動怒,並非我不想救皇上,為避免節外生枝,還是越少人去越好,這也是皇上的意思,不然他不會獨自上孤絕崖,雲琛答應娘娘,定會讓皇上平安而回。」
听罷,燕姬了然地點點頭,「你要保護另一個人,我不怪你,但你一定要確保皇上安全。」
「雲琛會的,娘娘,還有何疑問?」
燕姬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他是你拒絕皇上的理由嗎?」恐怕,這也是齊硯心中的疑問吧。
☆
夜黑風高,兩個縴弱的女子艱難地爬上孤絕崖頂。燕姬由于心急,走在前面,看到的卻是讓她心神俱裂的一幕──
一名黑衣女子從齊硯背後的斷崖下躥上來,刺出風馳雷電般的一劍,而此時,齊硯的軟劍正刺中那名青衣男子,根本不及回身相護。因為他算錯了一步,算錯了律風對護國公主的情意,沒料到他會以自己的性命相誘,令弄雨躲在暗處伺機搏殺。
燕姬想也未想,撲向齊硯後背,嘶喊著︰「不──」
說時遲那時快,律風擲出先前扔在地上的劍鞘,將燕姬撲來的嬌軀撞飛出去,不讓她破壞了弄雨精準的一刺,也不想傷及無辜。可人算不如天算,律風重傷之下,真氣亂竄,控制不了,燕姬被擊得直逼懸崖邊,反而害了她。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剛剛攀上崖頂的雲琛處變不驚,避開燕姬飛來之勢,閃電般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住。可惜,燕姬的墜勢太強,她的力量又太弱,兩人一起被扯下懸崖。
同時的,弄雨奪命一刺被齊硯發出的袖箭一阻,劍尖偏離了他的心髒,刺入月復中。而弄雨也在毫無準備之下,被齊硯的袖箭射中左肩。
甭絕崖上,三人皆傷,可身上的傷怎比得親眼目睹李雲琛墜入深淵來得痛徹心扉、痛得不能言語。不約而同的,三人踉蹌地來到崖邊,只看見繚繞的雲霧,哪還有芳蹤?
「雲琛──」
「公主──」
拼命的嘶喊響徹山谷,也喚不回遠去的人兒。
第七章舍生
這場激戰,雙方受傷都很重,只有弄雨還可勉力而行。為救雲琛,三人暫時舍去前嫌,齊硯解下腰間之隨身玉佩,交予弄雨,讓她傳旨戶部尚書趙賢正,連夜搜集興都城內所有繩索,他要下崖一探究竟。弄雨為他們簡單地裹傷後,方才下山。
天色曉明,弄雨終于搜集完繩索,結成長條縛在身上,準備上山。羅浩感到事態嚴重,執意前往,救人如救火,弄雨不便與他僵持,只得答應讓他帶少許護衛前往。
他兩人借飛天索之力來到崖頂時,三人中受傷最重的律風已經陷入昏迷,口中喃喃地叫著「公主」,而齊硯因失血過多,面色蒼白,只是強撐一口氣等她歸來。
弄雨心中酸楚,欲走到律風身邊扶起他。
「把……繩索……給我。」急火攻心,齊硯連應該自稱為「朕」也給忘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後,伸手去搶他們背上的繩索。
弄雨側身閃過,怒道︰「干什麼?」
羅浩見皇上傷重若此,趕緊上前扶起他,急道︰「微臣先送聖上回宮療傷吧。」
齊硯搶過他身上的繩索,一掌將他推開,懶得與他嗦,沖著弄雨厲聲喊道︰「你的也拿過來。」
弄雨怒極,「好,給你。」作勢遞給齊硯,在他將接觸繩索之際,她出手如電,點住他的幾處穴道,罵了一聲,「快死了還逞凶。」
她把繩索縛于崖頂的一棵粗壯的老樹上,然後回頭對羅浩說︰「你先將師兄與他帶過去交給你的隨從,把他們快速送回宮中療傷,再過來助我救人。」
「不行,為人臣者,理應以皇上安危為重,我要護送皇上回宮。」弄雨正欲反唇相譏,念頭一動,解開齊硯啞穴。
「該死的,解開我的穴道。」齊硯怒吼,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羅浩上前,正欲給皇上解穴,弄雨懶洋洋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這可是我師門的獨門點穴手法,憑你也想解,若是一個弄不好,你們的皇上就只有在床榻上過一輩子了。」聞言,他嚇得後退幾步,被弄雨戲弄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卻又不敢發作。
繼而,弄雨正色道︰「齊硯,如果你真心救公主,就吩咐你的奴才依計行事,試想一下,我解了你的穴道,憑你此時的狀況,能救公主嗎?」要不是她有傷在身,何需求他人幫忙?
弄雨此次回來已是性情大變,原本天真無邪,現在卻是神情冷漠,言語犀利。
齊硯知她所言甚是,關心則亂,他沒顧慮周全,「別忘了你的師兄在我手土,你要是不帶回雲琛……」
「夠了。」弄雨打斷他的話,冷冷地說,「如果你動師兄一根毫毛,我想公主寧願死了,也不會回到你的身邊。」
「好,一言為定,羅統領,照她說的辦。」這不是斗氣的時候,救雲琛要緊。
「可是,皇上──」
「你敢抗旨?」齊硯鷹目中精光盡射,嚇得羅浩魂不附體,只得遵旨。
雲琛啊,雲琛,你一定要活著。不管上天入海落黃泉,我也要找到你。
「朕要你帶回一個活著的雲琛。」他轉頭面對弄雨,急著要她的保證,仿佛這樣,雲琛就不會死。
看來他是真心愛著公主的,可大師兄……想到此處,不禁淒然,「我一定會。」弄雨堅定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