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希望他能快樂。如果別的女人能帶給他我所不能給的幸福,我歡喜還來不及,為何要嫉妒?」
「只有沒有真正愛上的人,才會有如此豁達的胸襟吧。」燕姬不相信世上有這樣的女子,愛,不是自私的嗎?
雲琛但笑不語。
不知為何,燕姬極想打破她氣定神閑的神情。她從懷中掏出一把古樸的匕首,隨意地把玩著,「我要對付你這病重之人,簡直易如反掌。」
雲琛神情不變,堅定地說︰「不會,你不會。」
燕姬握著匕首逼近她,冷然道︰「你為何如此肯定?有道是黃蜂尾上針,最毒婦人心,特別是嫉妒中的女人。」
「你的眼中並無殺氣,況且,如果你要殺我,剛才進門就可以動手,何必等到我有所防備。」
燕姬淡然一笑,如春風拂過,梨花盛開,醉人香濃。這般嬌媚的神情,連同為女兒身的雲琛也一陣失神,更加不懂齊硯為何會執著她這樣一個姿容平庸的病鼻。
燕姬走近不遠處的那張木桌,拿起其中一個玉杯翻倒過來。她詭異地看了身後的雲琛一眼,卷起衣袖,刀刃劃過手腕,鮮血泌出。
「不要──」雲琛急于阻止,從榻上摔落下來,爬向燕姬,「別、別傷害自己。」
燕姬將血滴入玉杯,直到注滿為止,「放心吧,我不是尋死。」直到此刻,她才相信李雲琛所說的全是真話。
她走至雲琛身旁,把杯中的血給她強灌而下,淡淡地解釋︰「我曾服食過九轉還魂丹,血中或許還有藥性,即使沒有,就當做以血補血吧。」說完,把雲琛扶上床去。
「別讓他知道我曾經來過。」她不想齊硯因為她救了他心愛的女子才注意到她,她有她的尊嚴,不能忍受施舍與同情。
「我知道,孩子的事,你自己告訴他吧,他會很高興的。」服食鮮血後,讓她更加難受,身子也虛弱不堪,但她不忍辜負燕姬的一番好意,只得強打起精神。
燕姬聞言,欲言又止,然後說道︰「你不必感激我。誰讓他那麼愛你,我也只有認命。」
☆
奏章堆積如山,齊硯未處理完就趕回望月軒,看到所有奴僕皆被迷昏,震怒。所幸雲琛無恙,眾人才逃過死劫。齊硯以為律風等人前來搗亂,不禁後悔那日在西郡放過他們,後又下旨重兵把守望月軒,不準閑人靠近半步。
長此下去,難保不出意外,雲琛不能被他們帶走。齊硯心生一計︰引蛇出洞。
☆
一輪殘月倒掛于高空,幽冷的月光如獵捕者的利眼,密切地注視著自己看上的獵物。大地悄無聲息,夜顯得更加詭譎莫測。
甭絕崖上,兩人面向而立。著青衫者手持長劍,此劍一出鞘,如龍吟虎嘯,寒光劃破長空。錦衣人赤手空拳,神情狂傲,似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
「孤絕崖就是你的葬身之所。」青衣人長劍飛舞,雷霆萬鈞,劍氣把錦衣人的周身大穴罩得密不透風。
「朕曾在雲琛面前立過誓,如果你來帶走她,朕必將你挫骨揚灰。」錦衣人抽出腰間軟劍,化解青衣人的來勢,且反守為攻,招式狠毒陰邪,先對人施以分筋錯骨,然後取其性命,讓敵人在臨死之前受到莫大的痛苦。
青衣人是律風,錦衣人是齊硯。
「我費盡心力把你引來此處,必有勝你的把握。這孤絕崖,地勢險要,若非輕功內力兼有一定修為者,根本不可能上來,你那些御林軍也護不了你了。」
「朕何須那些庸才相護,如若不是朕心甘情願被你引來,就憑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得逞。朕只需佯裝追你上崖,半路折回,派兵守住下山的各個路口,或是干脆放火燒山,也許山火燒不死你,但到那時,山上寸草不生,圍上數日,餓也要餓死你。」
律風知他並非危言聳听,齊硯不如此對付他,必有顧忌。是了,若是放火燒山,必會連累周圍百姓,公主乃仁慈之人,齊硯定然討不了她歡心,不知公主現下如何了?
「你利用公主的善良威逼于她,非男子大丈夫所為。你能得逞一時,不可能得逞一世,總有一日,公主定會看透你乃喪心病狂之人,離你而去,而有我律風一日,定會竭我所能營救公主。」
「真是動听,說什麼忠心護主,全是用來掩飾你對雲琛有非分之想的借口,你想得到她啊,甚至于獨佔她,我威逼于她,你呢?用親情、用人情束縛她,讓她對你抱愧……」
「住口。」律風怒氣橫生,劍招顯亂,大喝,「我對公主的感情容不得你來侮辱。」
劍光交錯,招式已在百招之外,律風心緒一亂,漸漸落于下風,他胸前門戶大開,齊硯趁機而入,劍尖刺中律風左胸,頓時血流如注。
「弄雨你還不出手。」狂風中,律風疾呼,可這孤絕崖頂,一眼望穿,哪有半個人影。
☆
望月軒
「小林子,你說這怎生是好?小姐已經昏睡三天三夜了,滴水未沾,長此下去,身子怎麼能熬得住啊?」冬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小林子是專給雲琛到太醫院拿藥的小太監。由于雲琛喜靜,所以望月軒內僕人不多。
「小姐要是出了事,恐怕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也得跟著陪葬。」小林子眼眶一紅,他不想死啊。
「不會吧,皇上不會遷怒旁人的,上次太後病重,不是都沒事嗎?」冬兒心虛地反駁他。原以為服侍皇上疼寵的人是一件美差,誰知道──小姐雖是個好人,卻是個藥罐子,又時常逆皇上的意,有朝一日激怒皇上,他們全得遭殃。
「沒事?!別做夢了,你沒听說嗎?皇上為了小姐,殺了西郡幾千人哪,何況你我。」
聞言,冬兒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整個人縮成一團,急道︰「快別說了,小林子,我膽子小。」
「哪個奴才在此嚼舌,不怕被亂杖打死嗎?」清冷的女聲從近處的長廊傳來,嚇得冬兒和小林子「撲」地跪倒在地,大呼饒命。
「你家主子呢?」美目淡掃,「怎不在屋內伺候著?」
「回娘娘的話,小姐正在休息。皇上吩咐過,誰要是驚擾了小姐,誰就腦袋搬家了,所以奴才們才不敢進去。」
「本宮有急事要見李姑娘。」說完,一腳已經邁入房內。
小林子一閃,攔跪在燕姬面前,不住地磕頭,「娘娘,饒了奴才吧,皇上有旨……」
「你就不怕本宮摘你們的腦袋嗎?」
屋內劇咳聲忽起,冬兒大禍臨頭般地沖進去。
「小姐,您醒了?!」冬兒扶著她坐起,給她在背後墊上一個軟墊,隨後有匆忙端來蜜橘水給她潤喉,然後戰戰兢兢地站到一旁。
見她這般模樣,雲琛頓生憐惜,輕柔道︰「冬兒,我睡得很好,別擔心。」
冬兒抬起頭來,感激地望著雲琛,小聲說︰「燕姬娘娘來了。」
「快請啊!」燕姬此刻前來,必是有急事。
「本宮已經進來了。」燕姬看著榻上更加孱弱的李雲琛,暗驚︰連九轉還魂丹對她也沒效嗎?「若非有要緊的事,本宮也不會前來打擾你養病……」
話音未落,就被極度壓抑的咳嗽聲打斷了,雲琛心中積悶難受,不得已,她拾起就近的錦帕湊在唇邊,一口鮮血躍然絹上,像是雪地里盛開的紅梅。
「天哪!快傳太醫。」冬兒驚恐地朝外面呼喊。
「別嚷,你先退下吧,我有話與娘娘說。」不能讓齊硯知道她嘔血的事,不然依他偏激的性子,又不知要為難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