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你先把筆墨收起來吧,我知道你的意思。」
自從魏後為娘家所累被廢後,齊硯只有兩位正式被封的妃子。梅妃是因為娘家勢力顯赫,曾助齊硯打天下立下汗馬功勞,封她為妃,也算是一種犒賞;而燕姬,據說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甚得齊硯喜愛,也是在她昏迷期間贈靈藥之人。後宮佳麗三千,美人如雲,由此可見,齊硯到不是個貪圖婬樂之人,不然哪有這番雄圖偉業;也許是他得到了這世上最美的女子,對其他庸脂俗粉食之無味。
「這不就咱們那位李家妹妹嗎?真是我見猶憐呀,怪不得讓皇上如此動心,你治好了太後的病,可真是大功一件啊,不過你這身子骨,真弱啊,怎麼能侍候皇上呢?來,待姐姐給你調養調養。」
人未到,聲先聞,想必是那位很有家世的梅妃娘娘吧。這夾槍帶棒的一番話,明褒暗貶,著實讓人不好受。
「見過兩位娘娘。」雲琛起身恭迎,並襝衽為禮。
「哎喲,快別折殺我和燕姬了,你現在和我們一樣是皇上的後妃,怎麼行如此大禮?皇上知道可是要怪罪我們的。」梅妃夸張地拉起雲琛,親熱地說,「以後就是自家人了,你說是不是?燕姬妹妹。」燕姬啊,燕姬,你也有今天,你不是自恃有皇上的寵愛嗎?居然會敗在一個蒼白病弱的丫頭手里,看你以後還怎麼傲,怎麼冷。
「雲琛並沒正式封詔,理應如此。」雲琛淡淡一笑,這位梅妃娘娘著實讓人……目光落于從一進門就沒開口說話的燕姬身上,頓覺眼前一亮,果然名不虛傳,燕姬之美,人間少有,「雲琛謝過燕姬娘娘贈藥之恩。」
「你不必謝我,我不是為你。」燕姬冷淡地開口。今天,她是被梅妃硬拉來的,她明了梅妃是想借機羞辱她。反正,她的心已被傷得千瘡百孔,也不怕多加一次。
李雲琛也不生氣,溫和道︰「我明白,不管是為誰,雲琛始終是感激的。」
燕姬狼狽地別過頭,似怕被雲琛那洞悉一切的水目看穿,緊咬櫻唇,不再言語。
窗外,碧色連波,波上寒煙翠。這望月軒,倒雅致得很,只可惜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寧靜與安詳。
☆
「太後駕到!」
一位氣度雍容的婦人在侍女的挽扶下踏進了屋內,環顧四周,徑直走向李雲琛,慈愛地拉起她的手,「你就是哀家的救命恩人?」
「太後言重了,民女只是略盡綿力。」
「哀家的好孩子,听說你積勞成疾嘔了血,哀家心疼死了。」多乖巧的女娃兒,不像梅妃嬌縱跋扈,也不像燕姬狐媚惑主。太後怒視兩人一眼,道︰「你們在這兒干什麼?淨添亂!」
看來太後對兩位娘娘極為不滿,雲琛心道,哎,如今之計,只有求助于太後了。
侍女扶太後于主位上坐下,雲琛亦被拉著坐在身側。
「太後,兩位娘娘是來探望雲琛的。」雲琛委婉地勸解著。
「她們能安什麼好心,八成是打翻了醋壇子,找碴來的。」
見情形不妙,梅妃賠笑道︰「臣媳也不打擾您和李家妹妹了,先行告退。」遂拉著燕姬一起離開。
「不成體統!」回過頭來,太後細細大量起雲琛,「嗯,有點母儀天下的風範,硯兒的眼光著實不錯。」
「太後──」雲琛突然蹲跪在太後身邊,懇求道︰「民女當不來什麼娘娘,請太後成全。」
「雲琛啊,這可是你的不對了,能當娘娘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你莫要太固執了才好。」太後起身道,「自古王命難違,想想你的雙親吧,你忍心他們受你牽連嗎?」
太後,她是來當說客的嗎?
「您有所不知,雲琛已是久病之人……」皇宮里忌諱這些,她自幼長于宮中,自然知道如何應答,何況這本就是實情。
太後一愣,嘆道︰「好了,哀家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莫要忘了,這可是帝王家,皇上喜歡你、要你,這誰都能看出來,有什麼不好呢?你享盡榮華富貴,連帶你們李家也跟著你受益,這可是光耀門楣的事兒,你怎麼反倒不願意呢?別說硯兒是帝王之尊,單說他人好,如此俊朗出色的夫君,你還有什麼不滿足呢?你身子不好,哀家也看得出來,可這皇宮里有這麼多名醫,難道還治不好你的病?且莫說你本身就是大夫,連哀家都能治好,哀家又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呢?只要有皇上和哀家在,誰敢說你半句不是。」
「雲琛知道,您就當雲琛不識好歹吧,請太後成全。」李雲琛彬地不起,意態堅決。
「你這孩子,怎麼如此冥頑不靈呢?不是哀家不幫你……只是,哎……這皇上決定的事啊,是誰也改變不了的。」太後拉起雲琛,憐惜地看著她道,「哀家感激你治好了哀家的病,可有些事啊,哀家也無能為力,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明白哀家的意思,你要學會順從啊,不然會出事的……不要違逆皇上了,硯兒這個人……哀家不說了,把它當做一種福分吧,哀家言盡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這偌大的皇宮中,每個人都認為這是莫大的福分,可她偏偏要不起這樣的福分,切莫說她的身份不容她有此打算,光是她日漸衰竭的身子骨,又能撐到何時?
她,應劫而生,必為化劫而死。再深的情,再多的愛,一世輪回皆成過眼雲煙,驀然回首已是萬事空,何苦徒惹傷悲,可如今這樣的局勢,她又能如何?太後的警告言猶在耳,讓她一陣心冷,如果連自己的親娘也畏懼的人,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啊?
晚霞染紅了天際,一陣風輕輕吹過,帶來一股沁涼的感受。
☆
「雲琛,身子可好些了?」齊硯伸手探探她的額頭,皺眉道,「還是有些涼,怎麼調理了這麼久,身子還不見大好?」
「我血屬陰寒,本就是這個樣子。」為了不惹他不快,雲琛澳口不再自稱民女,順著他總比激怒他好些吧,起碼門外的侍衛是撤了。
「嗯。」齊硯見她順從,不禁心情大好,遂從床榻上將她抱起,大步踏出,「外面許多花都開了,我抱你出去走走,你怕是悶壞了。」
拒絕也是徒勞,雲琛只得由著他去了,身子輕輕地依在他懷中,聆听他有力的心跳聲,這是一顆怎樣的心啊?相處越久,越讓她不安。
見她柔順地依偎在自己懷中,齊硯不禁咧嘴大笑。擁著她靜靜地坐在涼亭之中,臉頰貼著她的烏發,任憑他們的發絲緊緊地纏繞在一起──結發情啊,她將是他的妃,他的後。想要擁有一個女子的念頭從未如此強烈,強烈到不顧一切也要強留下她。她呢?還要離開嗎?
「我父親的案子查得如何了?」雲琛仰首望他,眸中含憂,輕輕地詢問。
齊硯輕撫她的發絲,本不想對她言明,如今她問起只得相告︰「有些棘手。」
「為何?」不該啊,如皇上無殺義父之心,應該易判啊。
「別擔心,我也想救你義父。」齊硯輕吻著她光潔的額,嘆道,「鞏章其實是你義父失散多年的親生子,要救你義父,鞏章定要伏法,我想,你兩個都想救,對不對?」
「怎會這樣?義父知道嗎?」雲琛沒注意到他親昵的動作,浸婬在自己的思緒中,他們是骨肉之親,為何相殘?這中間定有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內情吧。
齊硯抬起她的下頜,含住她有些泛白的唇,綿綿密密地細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