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大夫,你有話對我說嗎?」明曉溪來到他面前,仰起臉靜靜看他。
修斯點起一只煙,噴出濃霧。
「你就是牧野流冰的女人?」
她一怔,沒想到听到的會是這樣一個問題。
「我是明曉溪,是牧野流冰的朋友。」
「好,那你告訴牧野流冰,風間澈的手不可能完全恢復,我做不到。」香煙優雅地夾在修斯指尖,「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還給他原來的那只手。」
明曉溪沉默。
夕陽的暈紅投射在她小巧的臉龐上,綻放出晶瑩的光輝,有種讓人屏息的華彩。
她開口說話,語氣堅定,沒有一絲脆弱︰
「生命是一個奇跡。」
「奇跡不會出現在絕望的地方。」
星眸燃燒如熊熊烈火。
「會有奇跡的。如果奇跡不自己出現,那麼我就去把它揪出來;如果它還不出來,那麼我就自己去創造一個奇跡。」
夕陽西下,淡紅的暈彩把明曉溪嬌小的身軀柔柔裹住,仿佛那種光華是自她的體內迸射出的。
恍惚間,修斯神為之奪。
香煙的灰燼燙回了修斯飄然遠逝的思緒。
「這不關我的事。」他語氣淡漠,「我已經做完了我要做的,你告訴牧野流冰,他應該放走蘭迪了。」
明曉溪努力體會他話語的含義,突然好象明白了什麼,眉頭打結。
「如果他敢傷害蘭迪,我發誓就算我死也會拖他一起下地獄!」
第三章
金色的頭發淡得就象陽光,那種夏日里最燦爛的陽光;大大的藍眼楮閃呀閃,比夏威夷的海水還湛藍;純真的笑容,恍若長著翅膀的天使。
洋女圭女圭一般的可愛少年露出甜甜的酒窩︰「你就是明曉溪嗎?」
明曉溪搖搖頭,把自己的神智晃回來,哎呀,一直傻傻地盯著人家看是沒有禮貌的,但是,這個男孩子實在太、太可愛了。
「我就是明曉溪。」聲音有些澀澀的,她連忙清清嗓子。
少年的笑容仿若是透明的︰「咱們來比試一下吧……」
「啊……咦?」明曉溪不明白。
「听說你的功夫厲害得很,曾經同時打倒日興社三十八個粗壯大漢。我不相信,來,讓我看看你的身手是否真的比我還好。」
「呵呵,我也不相信。」謠言真的太可怕了,居然惹得一個素未謀面的少年向她挑戰,「我沒有同時打過那麼多人。」
可能真的是太久沒到牧野大宅了,明曉溪突然發現這里面的人很多她都不再認識,差一點都無法進得了大門。
比如面前這兩個人她就從沒有見過。
一個天使一般的少年,可愛得讓人想伸手揉揉他頭上的金色卷發,卻要笑不笑地眼含挑釁;一個身高足有兩米鐵塔似的少年,右臉布滿猙獰的疤痕,眼底深不可測。
「小弟弟,我是牧野流冰的朋友,我找他有事。」明曉溪實在沒有心思再多惹什麼事端。
可愛少年不高興了,嘴巴撅老高︰「人家只比牧野小一個月,才不是小弟弟。」
她忍住詫異,作出「抱歉狀」︰「呵呵,我最近視力下降,請多原諒。可以告訴我牧野流冰在哪里嗎?」
刀疤少年沉聲道︰「露台。」
可愛少年氣得打跌,指住他的鼻子︰「鬼堂,你為什麼要告訴她!」
表堂沒有理他,轉身跟在離去的明曉溪身後。
可愛少年頓足大叫︰「無情無義的明曉溪,你不是早把牧野忘得一干二淨了嗎?!還來找他做什麼?還嫌他不夠痛苦嗎?」
眼看明曉溪漸行漸遠,他氣不打一處來,撿起個石子,「嗖」一聲,向她背影疾射!
他發誓,她的身子一點也沒動,甚至都沒有回頭,只是右手一抄——
石子正正打回他的鼻梁上!
力道不大,卻恰好打中酸筋,兩行少年淚潸然而下。
真是可怕的女人……
******
露台上,昔日的青藤已經無影無蹤。
風,有些冷,在輕輕吹。
他坐在白色藤椅中,穿得很薄,一身黑衣,黑色長發,漆黑眼眸,略帶病態的蒼白的面容,只有優美的嘴唇還似紅楓。
明曉溪在他身後站了很久,沒有走上前去。
蕭殺冰寒的氣息緊緊裹住他的背影,好象把他和整個世界都隔離開了,冷冷清清的,沁涼沁涼。
好似過了幾個世紀,他白皙有力的手指拂上美麗的額頭,嘆息如深秋的水。
「不說話麼?那為什麼來?」
明曉溪深吸一口氣,走到他的身邊,想走過他,去到另一把藤椅,卻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力量很大,緊緊箍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懷中。
牧野流冰伸出手,輕拂她涼涼的臉頰︰
「不要擔心,修斯會醫好澈的手,他是世上最好的醫生。」
「他做不到。」
「哦,他這樣說?」眼楮冷酷地眯起,帶著些噬血的味道。
明曉溪心中一凜︰「不要。」
「……」
她長吸口氣,凝視他︰「是你綁架了修斯大夫的親人,逼迫他來醫治風間學長嗎?」
「是我,怎樣。」
「放了他吧,他已經盡力了。」
牧野流冰觀察她︰「我以為你會指責我手段殘酷。」
明曉溪苦笑︰「是嗎?……或許我是應該指責你。以前的我,最討厭別人用暴力解決問題,用暴力威脅別人,可是,大概我也變了吧。」
她振作起精神︰「牧野流冰!你的做法仍然是不正確的!不過,還是謝謝你為學長‘請來’修斯大夫!」
他的眼神古怪,似含嘲弄︰「哦?你以為我是為了風間澈?你……」
她截住他,目光如水清澈︰「風間學長是你的朋友,是從小到大真心待你的朋友。」
「朋友?我也有朋友嗎?」
「有!風間學長、東寺學長都是你的朋友,他們關心你,體諒你。」
明曉溪清澈的目光凝注他,清晰堅定地繼續說︰
「我,也永遠是你的朋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牧野流冰眼光陰郁,眉頭皺起,身上象有股寒氣在悄悄游走。
他甩甩頭,趕走心底忽然涌上的恐懼,用修長的手指扳起她的下巴,眼若寒星盯緊她抿住的嘴唇。
「吻我!」
絕美好似罌粟的雙唇,離她只有一寸,卻不肯再進,執拗地等待她的主動。
「你不是很喜歡我,要永遠和我在一起嗎?那就吻我啊!」
命令無比蠻橫霸道,眼中卻涌滿饑渴、欲念、緊張和絕望。
「自從澈受傷,我們多久沒有見過,你都不會想我嗎?快吻我啊,讓我知道你還喜歡我!!」
他的呼吸開始急促,絕望的氣息越張越濃。
明曉溪望著他,靜靜沒有說話。
不知多久,她終于伸出雙臂環住他的頸項,將下巴靠在他的肩頭。
她的嘴唇離他的耳朵很近。
「我很想你。」
他屏住呼吸,心痛鑽裂全身。
「但是,卻不想見你。」
她的手指繞過他肩上黑玉一般的頭發,仿佛渾然不知此刻的他已被痛苦撕扯成碎片。
「你的頭發什麼時候長得這麼長了。」
一直記得初見他時,白衣如雪,眉目如畫,黑發有些頑皮地垂在額間,氣質清冷,然而明澈如水晶。
或許真的太久沒有好好看過他,猛然間發覺他的發已經長至肩下。
「是你說,喜歡我長發。」她對他說,他的發烏亮柔軟,模起來很舒服,很好看,讓他留起來,不要剪。
明曉溪用心地想︰「我說的嗎?怎麼不記得了?」一點印象也沒有。
冷凝凍結住他的眼楮,牧野流冰霍然起身!
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出現在他手中!
徑直向那曾經為愛人而留的滿把長發削去!
「不要!」
明曉溪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搶過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