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想玉阡蘿肯定一清二楚。」北落不顧王的阻止,「刺客進宮卻又在沒有完成任務的情況下逃走,道路選的還是繁露道,而且才一出宮,馬上鬧得人盡皆知……王,您不懷疑嗎?」
這也是他不讓他說的原因,「……玉阡蘿的事,我會有個交代。」
北落抬頭直直看他,目光無比堅定。
帝車忽略北落的視線,「太階。」
他轉向一直沉默斂眉的大法師。他長發及地,松散地披在後面,劍眉星目,一身黑色長衣,衣擺的右下角繡著一朵白色的荊棘花。
「你有什麼看法?」
太階緩緩抬頭,細長的眼楮精光四射,「那要看王的態度決定。」
「什麼意思?」
「那要看您對敕廿公主的態度——是要殺,還是要留。」
帝車斜倚扶椅,眉毛微微上挑。
「如果是要殺的話,直接說外面的話是子虛烏有,系全有心人的謠傳就可以了。」
帝車淡笑。這樣的話倒是簡單了許多。
「王?」
「我不會殺她。」平淡的語調說出眾人最擔心的結果。
一百年之後的今天,他不會再下殺手。
他不認為局勢到了非死即亡的地步。他相信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玉阡蘿……不管怎樣,他不想重蹈覆轍。
「王——」北落阻止。
「北落。」長時間沒有開口的參井打斷他的話,「太階還沒有說完。」王是一國之君,他有決定的權利。
北落略微驚訝地看一眼參井。
太階不受影響,「如果您要保全她,那麼——您要讓所有人知道您的決心。」
淺淺地勾起嘴角,帝車仍是一句話也沒有。太階的想法,他明白了,這也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方式。但是太階的態度,令他感興趣。
「參井,你呢?」他將深深的目光轉向一向強硬的右將軍,「有什麼看法?」
「臣相信王的決定。」
王一向是以國家為重,他相信王作出的決定至少不會是錯誤的。至于玉阡蘿,或是別的什麼女人,他並不關心。畢竟王曾經殺過她,有一次也可能會有第二次。如果她真的威脅到天朝,王必定不會听之任之。
太階和參井的態度是他們沒想到的,「參井……」他知道這句話代表的含意嗎?天關看向他。這位一同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未免一切看得太簡單。當听過北落的分析之後,他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這讓他有些後悔當初並沒有勸阻王。
「王。」北落濃眉微擎,「您真的考慮好了嗎?這將是一場腥風血雨的開始。」
「你說得太夸張了。」
「並不夸張。刺客的事,我肯定她知情……」
帝車深深的目光有一瞬間的飄忽。
「也許一切都是她的計謀,僅就目前而言天朝就亂了人心,之後呢?一步一步的,她不會停下來。」北落繼續道。
玉阡蘿,你真的和刺客有關嗎?這是長時間放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今天,又被北落重新提起……
耳邊的聲音仍在繼續。
如果誠如他所想,他又該如何面對玉阡蘿?
這樣的猜測,讓他心湖難平。
☆☆☆
「玉阡蘿,我們成親好不好?」
「一切交給我,你只要用最美麗的笑容等待那一天的來臨,其余的一切交給我,我們會有一個最幸福的結局。」
我們成親吧……
林陰路上,樹影幢幢,午後熱烈的陽光被阻隔在外面。
玉阡蘿漫無目的地走著,昨晚耳邊帝車的細語仍在耳邊,一次一次。是因為被北落撞到嗎,他終于提出成親的事?如果沒被發現,他會隱瞞一輩子嗎?她不知道。可是,真的要成親嗎?眼前的困難顯而易見。北落是絕對會反對到底的,她肯定。每當面對北落那雙清澈的雙眸,她都會非常不安,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
其實她的消息也並不是那麼閉塞,宮廷里想要有什麼秘象密簡直是不可能。這些天宮廷外面洶涌的民情她也略知一二,甚至大臣們的反應也在宮女、士兵之間傳語紛紛。她和帝車之間的阻隔要比她想象的還要多。他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嗎?她有些懷疑。此時的心境遠比剛來到這個陌生世界時更混亂。
如果她和他只是單純的兩個人就好了。
來到這里,她像是掉進了漩渦。雖然身不由己,但卻仍是不斷下滑。
可是帝車卻對著她露出輕松的笑容——那是裝出來的吧,為了安慰她的心。
林陰到了盡頭,陽光宣泄似的灑在她的身上,頓時感覺一陣暖洋洋。
深深嘆口氣,她現在能夠做的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旁支持他,雖然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但是她知道,這對帝車很重要。
她抬頭望向太陽的方向,強烈的陽光刺痛雙眼。孤單、疲憊紛至沓來。原本成親人的幸福感覺她並沒有感受到,她只覺得身心俱疲。
這一瞬間她似乎有些明白帝車隱藏一切的原因……太沉重了。
「主子,您不回去歇歇嗎?」花柔默默地跟隨了許久。
「我再走走。」她有氣無力地道。
她想看看帝車大殿的方向,她急切地想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明知看不見,可仍然想離他近一些。就像靠近太陽一樣,可以得到溫暖。
就是那道牆啊,打破了他們的平靜。
她望向隔在正殿與寢宮的那道白色牆壁。就是這道牆,當初她跨過它,沖向凶案的現場,沖破了他們的平靜,將一池湖水攪亂。
那道牆……
倏地,一道黑影劃過。
頓時,她感到渾身一震,心頭跳個不停,瞪大的雙眸緊緊跟隨那抹熟悉的黑色。盡避只見過兩面,卻熟悉無比。
是他,那個帶她來到這里的神秘男子!
似有所覺地,他微微側首,及地的長發跟著飄動,細長的黑眸對上她驚異的視線時劍眉微動,隨即露出一絲笑容。
那是贊許的笑容。
她覺得呼吸有些不暢。
「主子,您怎麼了?」雨潤眼尖地發現不對勁。
「沒、沒事。」她心虛地急著否認,眼楮仍緊盯著他挪動的身影。不是不想,而是挪不開視線,像是粘住一樣,再也挪不開。
「大法師?!」雨潤驚呼,連忙畏懼地低下頭。
「你說——什麼?他……是誰?」那抹黑色消失,她注意到他隱入別院前留下的似有深意的一眼。
「是、是大法師。」雨潤仍害怕地低著頭。天啊,今天是什麼日子,竟然踫上大法師?希望沒看到她才好。
「己經走了。」花柔看她膽小的樣子,輕笑道。這丫頭終于也有怕的人了。
「你說他是大法師?王的大法師?」玉阡蘿回頭追問。她以為他是羽國的人!
「大法師是王的四大臣之一,專司祭祀。」花柔回道。明天就是祭天大典,一定是為了這個才進宮的吧。除非有重要事情,大法師一般很少進宮。
帝車的四大臣之一!
他為什麼接她回到這里?一定不是帝車派的,他說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大法師沒有接到王的命令擅自帶回她?
一是有什麼陰謀嗎?她無法不懷疑。
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太混亂了,一切的一切亂得她頭腦仿佛要炸開一般。
「你們在這里做什麼?」贊采蘭的聲音如鬼魅般出現。
玉阡蘿震驚地轉回頭,努力平復激蕩的心情,「我、我們……」
贊采蘭輕蔑地瞄她一眼,「你剛剛在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也許是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玉阡蘿將身子轉過去,正面面對她,「我只是隨便看看。」
「王宮可不是你隨便看的!你最好不要有什麼壞念頭,不然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