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來,第一眼便瞧見堆坐在于草上的南宮和月,俏臉蒼白,身子微微發抖。
「既然直話直說,我也就開門見山──你究竟為何扯到這件事上?」韓畏將視線轉向習三,問道。
「哪件事?」
「你應該听說有人要暗殺南宮和月……我知你不是被人買通的那種人,只是想弄明白為何你今夜會來南宮府搶人。」
「你也可算我的知己。」習三笑道,「我是不會被買通,可是,每個人都有他自己做事的原因,而這個原因恰巧是我不想說的。」被他知道是自己二姐為了個臭男人發花痴每天鬧得他不得安寧,他才出手,韓畏還不笑斷腸子!
不說便罷,韓畏也不強人所難。但,應該做的,他是不會退讓的。
「南宮和月我一定要帶走。」
「那可不行。」習三瞥一眼南宮和月,邪邪一笑,「她是我的女人,我不會讓人隨便帶她走。」
「你的女人?」韓畏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口,听了這句話,怎麼覺得這麼刺耳!
「我決定了,要她做我的女人。」習三向來說一不叫。
「那是不可能的。」韓畏道。
「我們……有兩年沒交過手了吧?」
韓畏知道,習三這是要和他動手了。習三這人狂妄至極,卻愛武成痴,兩年前一仗雙方俱是意猶未盡,奈何兩天三夜的較量實是耗盡了體力,再無力氣打下去。今佔一見,即使沒有南宮和月,他們也是會大打一場。
此舉可是償了兩人的心願,但南宮和月仍在,他不能不顧忌。
「等等。」
習三挑眉,眼見著韓畏月兌下外衣披在南宮和月的身上,又捧幾把干草堆放到她的腿上身旁。
「等著我。」韓畏輕聲說。
他與習三俱是身懷絕世武功之人,即使這樣寒冷的日子,只幾件簡單的衣服也足以御寒,但和月不同,她一點武功底子也沒有,身上又只穿著幾件單衣,他擔心她受寒。
南宮和月垂頭,見眼下的黑靴即刻便要離開視線、不票輕輕說了聲︰「小心。」
她恨他不接受她,卻更擔心他受傷。
韓畏無聲一笑,這是自那一夜她要他帶她離開,兩人鬧僵後,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聲音輕柔,卻滿是關心之意。
「請。」他手掌向門外道。
習三不再贅言,率先走出廟堂。
頃刻間,便只見廟外一紅一綠兩條影子纏斗在一起,難分難解。
「你喜歡那個女的?」一邊打,習三一邊分心地道,看剛剛兩人神態,似乎不只是保護一個即將出嫁的新娘子
「是。」韓畏直言。
習三沒想到他竟點頭承認,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是以控制不住地笑了,「和一個即將成親的女子?」
「你不怕被人說監守自盜?‘劍俠’韓畏。」
兩人嘴上說個不停,手下也不閑著,見招拆招,不分勝負,轉眼間又是兩百個回合。
「人生短短數十載,若事事為別人所困,惟恐行差踏錯落人口實,這樣的人生又有何意?再說,我又不是做傷天害理之事,何懼人言?」韓畏坦白說出心聲,自和月推門而出,任自身暴露在死亡面前,他便深刻領會了自己的心。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的心跳有多快,有多害怕。
出道以來,他經歷過強敵,游走過死亡的邊緣,但叫他產生害怕之感的,只有她一個。如果說之前他對她只有憐惜,那麼,自從今夜她被習三擄走那一刻,他確定了心中的感覺,他愛上她了。
她也愛他,如果兩人就這麼彼此錯過,不僅她會傷心難過,大概他的一生也將要在悔恨中度過了。
所以,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要帶她走,哪怕是身敗名裂。
「合我的脾氣!誰在乎那些狗屁人說的狗屁話!」習三大笑,突地停下了手。
韓畏將即將打到他肩膀的手掌收回,習三總是出入意料,他早已有所見識。
「我們改天再來一場真正的比試吧,現在的你出手太急躁,打起來也沒意思。」習三明白他是擔心里面的女人,一心只想盡快結束戰斗。不過,依彼此的實力,不打個幾天幾夜是難以分勝負的──其實,就算打個幾天幾夜能不能分出勝負也很難說。
這兩年他勤于練武,本以為再出手的時候能多少佔些便宜,沒想到打了起來卻還是個勢鈞力敵,看來韓畏也沒有偷懶,武功又精進了。
「那就多謝了!」韓畏微笑道,他的確擔心這樣寒冷的天氣凍壞和月,尤其是在這樣四面透風的破廟里。
「不必謝,不過──你確定南宮和月不會和蘇峻成親嗎?」
習三鳳目微挑,「我事先說明,如果他們不成親,我保證不動南宮和月一根頭發,否則──」
他沒有接著說,但意思不言而喻,如果南宮和月與蘇峻成親,他便不會袖手旁觀。
雖然很是好奇為何習三獨對蘇峻的婚事如此熱心,但習三既挑明不會說,韓畏便再沒有問。
「我們,後會有期。」可惜那麼絕色的美人就這麼錯失,不過,看他們兩人眉梢眼底的情愫,即便插上一腳,似乎也不會是很快樂的一件事。
習三腳尖點地,就只見朱紅長袍在夜空中劃過幾條美麗的弧線便消失無蹤。
☆☆☆
待南宮和月回到望月居時,已經是四更天,天色太晚,他們也就沒去見南宮清,只吩咐門房告知劉管家便了事。忙了大半夜,南宮府突然安靜了許多,甚至靜得有些令人害怕。
曉玉一直等在房間,見韓畏抱著小姐進來,便立時迎了上去。
「將被子打開。」韓畏吩咐道。
曉玉手忙腳亂地幫助韓畏把南宮和月放倒在床上,蓋上被子,又取來暖手小爐,塞到和月手里。
直到此時忙得差不多,曉玉才發現韓畏的衣著──
「韓公子──」他竟是穿著秋日薄薄的內衣,而外衣……似乎是在小姐身上!
韓畏面色微赧,他只是擔心凍到和月才將外衣月兌下披到她身上,一時情急也沒來得及多想,一回到南宮府看見曉玉驚異的眼神,他才意識到此舉是多麼的不應該。
「那個……我是怕小姐受涼,才──」
「奴婢明白。」曉玉輕聲道,只是這樣好說不好听,如果在府內傳開,不知會被人講得多難听。
韓畏深吸口氣,「夜深了,我不好打擾,先回去了。」
習三自動退出,銀鷲鎩羽而歸也不會來打擾,今夜算是平安無事了。
「好好侍候你家小姐吧。」
「是。」
曉玉關上房門,回頭一看,小姐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楮,無神地望著上面房頂。
「小姐……」想來剛剛小姐是在裝睡,不想見到韓公子?
「你也下去吧。」南宮和月安靜地躺在被窩里一動不動。經過這麼一會兒,她的身體已經溫暖如常,舒服多了。
「可是──」
「這一夜也夠你忙的了,下去休息吧,我很好。」
曉玉見主子如此說,也不好勉強,熄了燈,便出了房門直奔自己臥房。
床上的人兒幽幽一嘆,方才的確在他懷中,那麼溫暖有力地抱著她,可是她卻閉上了眼。她不想看他眼中的溫柔,也不想听他溫厚嗓音講出的話。
既然注定無緣,那麼多一分鐘的溫存也是好的。
驀地,一抹紅色的身影躍入腦海,她又再度想起韓畏與大姐在一起的談笑風生。
她……這是何苦?明知他無心于她,對他卻總是牽掛,放不下,她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找個我愛的男人?」
她無意識地抓緊裹在被中與自己相近的他的衣衫,這里還有他的氣息,披著他常穿的外衣就好像是他在擁著她一樣,可是,為什麼她卻感覺距離他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