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恭敬不如從命。」韓畏淺笑,這位南宮家的大小姐有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勢。
「這是什麼話,說的好像我是個女霸王!」南宮紅露的不依不饒顯得有些可愛的俏皮,兩人間的氣氛輕松了不少。
只是,淺淺而來的腳步聲破壞了這一切。
原來是這樣嗎?
南宮和月絕美的容顏不易察覺地一笑,淡淡的目光掃過笑容滿面的二人,不作停留,徑自離去。
韓畏听到腳步聲,側過臉望去,正是南宮和月和她貼身丫頭曉玉。
她瘦了,雖然還是那麼美,但卻憔悴了,臉蛋晶瑩得幾乎透明,輕施粉黛,清麗絕倫。著淺粉色的長裙,與外面的白裘相配更是顯得柔弱嬌媚,讓人不自覺地憐愛起來。
只是,她的眼神變得跟以前,他們剛剛見面時一樣,那麼冰冷淡然。
擦肩而過。
「站住。」南宮紅露不悅的聲音止住南宮和月的腳步,「沒有看見我嗎?」
「姐姐。」低眉斂目。
「為什麼不打招呼?」南宮紅露走到她面前,直視她,「在這個家,你要尊重我,記得這句話我對你說過──見到長輩、兄長要行禮,這你不懂嗎?雖然就要出家了,但禮數是不能廢的。」
南宮和月仍然是淡然的表情,「我以為姐姐和韓大俠在聊天,不會想我去打擾。」
韓大俠?
韓畏皺眉,他從來不知道這個稱謂是這樣讓人覺得討厭。
「這不是理由。」南宮紅露顯然對她的解釋不以為然。
「呃……大小姐,老爺叫小姐去試喜服……不能晚了。」見小姐挨批,曉玉硬著腦袋上前幫助。救救她吧,老天,大小姐的眼神令她想扔下七小姐,一個人撒腿就跑。
「有人準許你講話了嗎?」南宮紅露沉聲道。
「是。」曉玉的頭幾乎垂到胸前。
南宮紅露看看面無表情的七妹,「……去吧。」
這一嫁出去,說不定一生都不再見面了,此時,她還能再多加苛責什麼呢。
南宮和月微一施禮,看也沒有看韓畏一眼,便離開了。她還是那個曾溫柔地笑、曾傷心地流淚的那個女子嗎?為何他覺得她這樣的眼神要將一切凍結?
正思慮間,只听旁邊略顯低沉的聲音道︰「韓大哥,我們也走吧。」
韓畏收回方才還在南宮和月背影上的視線,轉望身旁明艷的女子,「……好。」
南宮紅露望了望背影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韓畏,他看起來和平常一樣,但她可以肯定剛剛在他眼中有一剎那的失神。
是因為和月嗎?
「有事嗎?」韓畏看她似乎欲言又止。
南宮紅露望著他,燦然一笑,「沒事,我們去逛園子吧。」
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
南宮和月一路無話,來到秋水閣,南宮清正與劉管家談話,似乎在吩咐什麼,劉管家一徑地點頭。見她進來,南宮清才停了下來,笑容滿面地將女兒叫到跟前。
「長大了,就要出嫁了。」他拉過南宮和月的手,感嘆,「好像昨天還是剛出世的嬰孩,一眨眼就要嫁人了,呵呵。」
南宮和月厭惡地一皺眉,「爹叫和月來,可有事?」
「沒事就不能叫你來呀,爹想看看你,再五六天就嫁人了,也不說多和爹親近親近!」南宮清自顧自地笑,發顫的雙下巴輕顫,大手一揮,劉管家便從旁捧過來碩大的盆子。
打開盒子一看,卻是一件紅艷得耀眼的新娘禮服。
無暇,也不願多看禮服一眼,南宮和月迅速移開視線,對她來說,這與平日她所穿的任何一件衣物無異。
「禮服、鳳冠,應用之物全部做好,只待大婚之日便可。」南宮清撫須,「蘇家這兩天就出發,待婚禮前一天到,人住敖近的客棧,第二日便迎親……和月啊,咱父女倆也沒幾日相處了,爹舍不得你啊──到了蘇家,要好好的啊!」
「是。」南宮和月不以為然,每當想到娘親,她就越加討厭父親,每當想起親見的父親的所為,她就愈加討厭自己。
「先試試看吧,讓爹看看你穿上禮服是什麼樣子,合不合適。」
「不必麻煩了,就這樣吧。」南宮和月拒絕,合適與否不是都不能再改了嗎?何苦多穿這一次呢。
不顧和月的冷淡,南宮清硬是拉著她又聊了好半天才放她走。
才一出秋水閣,她便深深地吸了口清涼的空氣,她無法忍受剛剛那股即將窒息的氣息。
弄不明白為何原來她可以相安無事地盼望離開的這一天.隨著大婚的臨近,她越來越沉不住氣,抑制不住想要馬上逃離,在南宮家一刻她也待不下去……
每當見到爹,她就難以抑制地想起六歲那一年的事──
那一天她與娘親玩游戲,她于是突發奇想地躲到了娘親的衣櫃里,慶幸一定可以贏得這場游戲,得到夢想以久、的小白兔。等了好久才听到門外有聲音,她緊張地弓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接著又有人進來,爾後便傳來爭吵聲。
她想推開衣櫃出去,可是……爹的聲音好嚇人,于是她又猶豫了。
悄悄推開櫃子的一角,打算看能不能偷偷溜出去,可是外面的情況把她嚇壞了,她看見爹生氣地將娘的衣服扒光,狠狠地將娘拋到床上……
她嚇得急忙關上櫃子,只听得見外面是娘親哀求的聲音,和爹狂暴卻短促地喊叫,間或難听的話……
每當想起這些,她就不能自已,她不知道究竟怎麼了,等到終于熬不住跳了出來,房間里只剩下娘親一個人默默地在哭。和月忘不了娘見她突然出現時那錯愕地流著淚的臉,緊接著被攬進懷中,娘大聲地哭出來……
她記得娘不停地哭,不停地向她說著對不起。但是她知道,對不起的是爹,不是娘。
「小姐……」曉玉溫吞的話打斷她的思緒,她側頭,卻正瞥見遠處並肩而行的韓畏和南宮紅露。
南宮和月遠遠地一望,立時收回視線,再沒一句話。
☆☆☆
「曉玉,將這幅畫拿去燒掉。」
才進望月居,白裘還未月兌,南宮和月便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她拿起放在書旁的一卷畫軸,遞給曉玉。
「啊?」曉玉張大嘴巴,這不是夫人的畫嗎?「真的要燒掉?」
南宮和月望向空蕩蕩的門外,「去燒了它吧。」
如果能連同心中的圖像一並燒掉,她也會將那燒成灰燼。
「……是。」曉玉一步三回頭,生怕小姐臨時改了主意,後悔起來。
即便腳步再慢,到房門的距離並不遠,望著高高的門檻,曉玉踏了過去。
隱約,她听到房間內的嘆息聲,既是舍不得,又何必燒掉?
曉玉搖頭,不只她,大概所有人都弄不懂小姐的心思。
大概是畫花了的畫兒吧?懷著好奇心,她悄悄打了開來,一見之下不由得驚呼,愣在當場。老天,這是……
「曉玉,你在干嗎?」
韓畏踱步過來,老遠就看見曉玉傻傻地捧著一幅畫愣在那兒,不知是怎麼了。
「啊?」將畫軸兩面相扣,呈在眼前的竟是與畫中一漠一樣的臉,曉玉不禁頭痛了起來。
「怎麼了?不舒服嗎?」韓畏問,她的臉好像痛苦萬分地皺在一起。
曉玉沒底氣地笑笑,「我沒事。」才怪!
韓畏見她如此表情,不禁笑了,他是鬼嗎?這般駭人!「到底怎麼了?手里拿的是什麼?」
懊實話實說吧?「……小姐讓我燒掉的畫。」
「怎麼了?」韓畏知道南宮和月畫的從來都只有她的娘親一個,「可以讓我看看嗎?」
「啊?真的要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