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散去,謝士昭盯望著白歸旗的背影,出了會兒神,走到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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旎清湖畔,安坐著兩個俏麗的身影。
一個是蕭芙,另一個是忽而哥克族的羨敖答德,也就是公主。
蕭芙來山寨的第一年,失足掉進了旎清湖,正好羨敖公主出來游玩,把蕭芙救上岸。按照蕭芙的性子,是有恩必報的。可是,當時她身無長物,衣食得飽還是個問題,這個恩,也就記在了她的心里。
蕭芙自那時和羨敖成了好友,經常來往于此。
「蕭芙,最近可好啊?」羨敖笑著問她。
「我還好,哦,清軍大掃殘寇已經進軍滇北了,你們部族現在有何打算?」蕭芙嘴中叼著一根蒲草,歪著頭看著小自己兩歲的羨敖。
羨敖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前幾天阿答說清軍肯定是要我們臣服的。明朝初年也是這樣,後來,朝廷日漸敗落了,我們才得以又重新立了部族。阿答說,族人不能再受人欺負了,不能再……」羨敖滿是憂郁,還沒有說完,蕭芙就打斷了她的話。
「你們還受人欺負?」睜大眼楮,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羨敖看著蕭芙瞪著大大的眼楮迷惑的樣子,覺得好笑,「是啊,我們忽而哥克部族又不是很強大,其實就是守著山上的特產和外界換些用品衣食。也就是幾十年前,我們還要每年都進貢獵皮、野鹿、野壕、寶石,玉鑽……好多好多東西給朝廷。阿答說,換了朝廷不換禮,他們肯定還要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
羨敖說到這里,低頭不語了。「肉」和「血」字她說得很輕,但是,卻顯得很痛苦,只是手中玩弄著蒲草。蕭芙也听見了,心如針刺般。
蕭芙看著她,她心存的太平盛世時的朝廷,應該是愛民如子的。而今,她親耳听到,即使朝廷沒有敗落的時候,竟然也讓百姓如此難過。雖然是異族人,卻也……她沒有再阿什麼,再問什麼都讓她心里更加難受。
她們靜默了一會兒,蕭芙凝望著羨敖,忽然一個念頭騰起--這個異族的小泵娘,和她的族人一樣善良淳樸,終日在世外桃源生活。自己要是能有一個像羨敖的阿答那樣的父親,有個家,該多好啊。蕭芙望得出了神兒,不覺心頭一涼,有種失落又孤寂的感覺。
夕陽已垂,羨敖要回去了,蕭芙拉著羨敖的手,「羨敖答德。」
羨敖「撲哧」一笑,「你什麼時候這麼正經了?都好幾年沒叫我羨敖答德了,還鬧著玩,阿答說現在外面亂,不讓出來,我就三個月後再來找你吧。」
「羨敖答德,」蕭芙還是叫著羨敖的尊號,沒有笑,神色凝重,神情鄭重,「你救我一命的恩,我一直記得。你們如果有難,我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羨敖眼中帶著淚光,「我知道你的心,我知道。不管怎麼樣,咱們都是好姐妹。」羨敖登上了車,向蕭芙揮手作別。
「放心,我肯定會幫助你們的。」蕭芙大聲向走遠的車子喊著。
羨敖擦著淚,「蕭芙,謝謝你,我走了。」漸漸遠去了,消失在夕陽的光景里。
蕭芙獨自一人在湖邊走著,想著方才的話。是啊,不管朝廷怎麼換,還不是都要供著皇族貴冑們吃喝玩樂。以前,她還想,現在世道亂,所以要劫要搶,以後清朝一旦穩固,有道明君當政,她就斷然小會再做盜匪了。現在看來……蕭芙跨上的馬,揚鞭欲行。
耳邊幾聲昂揚馬嘶,「哎,在這愣著干什麼呢?傻妹妹。」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了蕭芙的耳朵里。
「四哥,你在這里干什麼呢?」蕭芙高興地策馬過去,兩匹馬緊緊地靠在一起,雙馬並轡,蕭芙靠到白歸旗的臂旁,「好啊,是不是跟蹤我啊?」話一出口,又頓覺羞澀。
白歸旗低頭看著她翦水般的雙眸,微翹的櫻唇,心中又一陣蕩漾,想逗逗這個心中的可人兒,故意不理這片情意。
「我剛剛到常塘鎮去了,回來想在旎清湖轉轉,就跑到這里來了。」他一策馬,假裝沒注意蕭芙的失態,「時間也不早了,傻姑娘回去嗎?」白歸旗策馬跑在前面,回頭朝蕭芙笑了笑。
蕭芙粉臉紅撲撲的,「回去啊,當然回去。」看四哥沒有注意,還暗暗竊喜,也前行了,「大哥讓你去的?」
「不是,我是去常塘看看幾批貨,是我那一分寨的。」白歸旗笑著,「現在分了各自的寨子,就各存其活了,什麼也都要自己照看著。」很疲憊的語氣。
「那是大哥不疼你,大哥對我好,說讓我再跟他兩年。」蕭芙得意地笑著,突然間又靜默了,白歸旗不知何故。
「四哥,你說,滿人的朝廷,能讓那些受苦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嗎?」
白歸旗看了看她憂郁的小臉,她也這麼問?白歸旗想起了剛剛在常塘見的大批難民。他也是特意去發糧草的,只是這些糧草不便和大哥說明來由,就瞞了蕭芙。
「會,應該會,他們看著明朝的滅亡,應該想到不給百姓好日子,百姓就會反了。」他堅定地回答蕭芙,仿佛承諾著什麼。
「我也覺得。」蕭芙終于露出了她特有的微笑,蕩人心懷。
如火的夕陽披灑在蕭芙的身上和臉上,蕭芙更顯得颯爽,兩人慢悠悠地騎著馬碎步。
白歸旗的眼光一直盯在蕭芙的臉上,「真是世間尤物。」白歸旗不禁想到,他控制不了自己不想她。
「傻妹妹--」白歸旗笑著轉頭向蕭芙挑逗。
「啊?什麼事?」蕭芙一副無心的樣子,兒女情長的事情離她似乎還很遠。
「哦,沒事,看你傻乎乎的。」白歸旗回過了身,他喜歡她這樣的不諳世事,使勁拽了下韁繩,「駕,再不快點就要趕夜路了。」
蕭芙听見他前面說的那句傻妹妹,剛要生氣,見四哥已經跑到了前面,于是追了上去。
「臭四哥,你別走。」
陽光撒在了他們揚起的灰塵上,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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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們回來了。」白歸旗走進正廳,時候不早了,謝士昭卻還沒有休息,在看賬本,于是打著招呼。
「哦,回來了,怎麼樣,買賣進行得還順利?」謝士昭沒有抬頭,問了一句,又察覺蕭芙靜靜地走進來,覺得詫異,于是轉頭向蕭芙打趣︰「哎?怪了,今天沒有鬧著回來啊。」
蕭芙心中還為朝廷和難民的事情憂心,不自在地一笑,還是那副小孩神情,「哼,我不跟他一般計較。」便坐下了,出著神兒,就連白歸旗打趣她是小憂仙兒,她都沒有爭執不依。
「對了,今天,楊員外的家眷到這里來看一些玉器,和你嫂子聊起來,說到了你,看他們意思是想把女兒嫁過來,結成親家。你嫂子可是想為你保一門親事啊。」謝士昭看今天耳根「清淨」,就喝著茶,成心找找茬兒,似乎不經意地說道。
白歸旗剛想說什麼,蕭芙不禁呆了,先搭了一言︰「誰?給誰?」眼楮卻盯著白歸旗。心里想,千萬別是四哥。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希望是白歸旗,不是不希望,是壓根兒就不想是他。
「還有誰?你三哥有心上人,你是個女兒家,寨子里就這麼幾個人,我能說誰?」謝士昭喝著茶水,似乎漫不經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