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什麼?鐘雨?」
「她的行為讓我生出一種非常不好的想法,我覺得,她是在利用肚中的孩子來拴住元凱。」話說完鐘雨覺著一陣輕松,這個沒有人能與她分享的話題,如今對著這個如同大哥般的人說出來,順暢得沒有半點滯澀。
「鐘雨,咱們都很愛元凱對不對?」
鐘雨無言。
「我們誰都不願看見他受到傷害對不對?」在鐘雨耳中听起來,平碩榮的話像是在說給他自已听。
鐘雨定了定心神,道︰「平大哥,告訴我,誰會傷害元凱?」
電話那頭沉默如窗外的黑夜,在鐘雨忍不住再次張口之前,電話筒里傳來平碩榮輕輕的聲音︰「妮基塔的孩子不是元凱的。」
「什麼?」鐘雨听見自己的聲音在一剎那間變得極端干澀生硬。
「那孩子不是元凱的。我有一個生意上的拍檔,他認識元凱,也見過妮基塔,去年他告訴我他曾在法國見到妮基塔在高級飯店出人,做妓女。去年十月我和元凱在紐約見面時,他告訴我八月時已經徹底和妮基塔分開了。我那個朋友在法國見到妮基塔的時間是去年八月和九月,他那時正在法國開拓鋪展新的業務。」
「有沒有看錯的可能?」
「看錯的可能倒是沒有,因為這個人曾經干過私家偵探,對人的面孔有天生過目下望的本領。不過,老實說,懷孕這回事,總不同別的事情,有嬰兒確切的預產期,才能推算,我也沒有十成的把握,所以下周我會去洛杉礬,如果真的能夠確定妮基塔在騙元凱,我決不會讓她得逞,也絕不會讓元凱受這種污辱。」平碩榮的話說到後來變得異常干淨利落,鐘雨仿佛又見到多年前那個還沒發福的平大哥。
電話撂下,鐘雨心頭波瀾起伏,妮基塔真的是在騙元凱嗎?訂婚已經遂了她的願,但那還不是根本的,她最想要的是絕對地擁有元凱,而在她看來絕對擁有元凱的方式莫過于婚姻,用肚中的孩子來換回一紙婚書。鐘雨心中像被成千上萬雙手在糾扯著,痛得不行,她不要元凱被她威脅,更何況妮基塔用來威脅人的招術有很大可能是掩人耳目的騙術。
坐在酒店的床上,聯想到元凱那誰也未曾通知的突如其來的訂婚,鐘雨越想越全身發冷,她打電話給酒店大堂,訂下最早飛回洛杉礬的機票,然後又撥了元凱的手機可是他已經關機。鐘雨瞪著一雙眼干坐在黑夜的包圍中,萬種聲音回響在她的耳中,可她只能默默地坐著,等待天明的到來。
凌晨五點鐘她才想起要打電話給程源,告訴他白己需要馬上回洛杉礬的事情。程源接到電話後不足十分鐘便趕到了酒店,站在鐘雨面前的他面色焦急。
「出了什麼事?」
「有關妮基塔,她可能在騙我們大家。」鐘雨潤潤唇,她不知有多少應該說出,又有多少是應該閉囗緘默。
程源的雙手扶上她的雙肩,用眼神探詢著她的雙眼,「我和你一起回去。」
鐘雨在程源的探詢卜,默默垂廠眼簾,「我已經訂了機票,你兩年沒回家了,不用急著陪我回去。」
「是和元凱有關,對嗎?」
程源的問話讓鐘雨的眼淚刷刷落下,她不知如何說才好,于是只能點著頭老老實實地說;「是,是和元凱有關。」
程源的手輕輕擦去鐘雨瞼上淚,輕笑著說︰「哭什麼呢?你一哭,我倒不敢讓你自己單獨一個人回去了,會不會是件有生命危險的任務啊?」
鐘雨听著程源的玩笑話,睫毛上閃著淚光輕輕撲人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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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機上囫圇地睡了一覺,下飛機後的第一件事,鐘雨便是給弟弟鐘陽打電話,她要知道妮基塔是否已經與元凱結了婚。
鐘陽听到鐘雨的聲音覺得十分驚奇「你回來了嗎?」
「鐘陽,你告訴我元凱和妮基塔結婚了嗎?」她盡量抑制住自己聲音中的顫音。
「哦,應該沒有吧,不過我已經有三天沒回家了,所以也不敢十分肯定。你知道,上回元凱哥訂婚也沒通知大家。」
鐘雨撂下電話,茫茫然看著街上來往的車流人群,一時覺得自己是那麼無助。但當她的腦海里再次浮現起元凱的樣子時,她猛然間感覺靈光一現,她想到了元峰,哥哥結婚,身為弟弟怎麼也不可能不知道吧?再次把把電話撥給鐘陽,急急向他要了元峰的手機號碼,再急急地把電話撥過去,元峰的「HELLO」聲響起,頓時鐘雨松了日氣,整個身子變得軟軟的。
「元峰,我是鐘雨,告訴我,元凱和妮基塔結婚了沒有?」她急切地問。
「他們的婚禮訂在下周二,三天後舉行。」元峰的回答簡練沒有贅語。
鐘雨輕輕地哦了一聲,掛掉電話,她心想還來得及。
進了家,沒想到媽媽竟坐在廳中,看到一身疲憊模樣的鐘雨,她忙忙地走上前接過女兒手中的行李袋,「你怎麼自己回來了?程源呢沒有進來就走了嗎?」
「媽媽,妮基塔的孩子會在幾月出生?」鐘雨搖晃著倒在沙發里,沙發軟得令她不想再站起來。」
「她說是四月出生,干嗎一進門就問這個?」
鐘雨閉上眼,接著問「能知道確切的日期嗎?」
「傻女兒,我又不是她的醫生,怎麼能知道這些。」鐘雨听見媽媽的這句話,猛地從沙發里坐起,真是的,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去問她的醫呢。
「妮基塔的醫生是誰,媽媽你知道嗎?」鐘雨不待媽媽的回話便躥出門口,因為她忽然想到一個最直接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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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基塔沒在安家,偌大的安宅只有一個幫忙的菲佣給她打開門,她用流利的英文對鐘雨說︰「鐘小姐,妮基塔小姐已經有三天沒來了。」
鐘雨吶吶地說知道了。她記得元凱在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公寓,坐在計程車里,鐘雨望著道兩旁的景致,心慌慌的,她忽然起了退縮的念頭;自己這麼急著要證明什麼呢?是證明妮基塔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元凱的,還是要通過這樣的證明來阻止元凱迎娶妮基塔呢?妮基塔與元凱之間的感情也有八年之久了,就算沒有愛情存在了,兩個人之間也至少還留有些許感情,更何況還有那個孕育在妮基塔肚子里的孩子,不論他是不是元凱的孩子,他都是無辜的而自己這麼賣力地要去證明他存在的不必要性,這樣的做法不啻于是在做一個殺手。而不論如何,元凱都會是個好父親的,他會愛憐一個弱小的孩童,即便那不是自己的親骨肉。
叫停了計程車,鐘雨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身邊每個擦肩而過的人除了看見她美麗的臉龐之外,卻都沒有發現,在她那雙看起來平靜的美麗眼楮里藏著太深太深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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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得過深就會變成麻木。鐘雨一進房門,耳中便听見媽媽的驚叫「雨兒,你這是上哪兒去了,怎麼灰頭土臉的?」
被媽媽一叫才驚過魂兒來的鐘雨低頭看看自己︰白色的運動衫和灰色的牛仔褲早已是面目全非。她也記不得自己怎麼會弄得這麼狼狽,只得抬起臉來振作一下精神,說︰「只是隨便去外面逛逛,洗洗就干淨了。」輕輕推開媽媽的手臂,要往二樓自己的臥室走去,卻被媽媽叫住︰「馬上下來喲,元凱今晚會在咱們家吃晚飯。」
「呃?」沒有反應過來的鐘雨一回眼看見沙發里坐著一直不曾發出聲響的安元凱,他一副深不可測的面容正在回望著呆呆望向他的自己那黑深的眼里看不出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