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辛楊都知道了。您入柳府的目的。」她幽幽望著書錦。
「那又怎樣。」沒錯,她就是為了查出柳家私通外敵的證據才嫁進來的。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場陰謀罷了。
「可他還是要將你留在身邊。」明知她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明知她包藏禍心,卻還是這樣執迷不悔。
「知道公主和儉言私通、知道公主在書房暗藏模仿他筆跡題寫的反詩欲栽贓、知道公主……公主用李代桃僵玩弄了他的一片真心,還是執意要將公主留在身邊。這樣還不足以打動公主嗎?」如果他對公主的這片心能分千分之一給自己,自己縱是死,也無憾了。
自己早就被打動了。有個人,在自己最孤單的時候默默陪伴、在自己最危險的時候舍命相救、在自己最需要愛的時候深深入進自己心底。
「他對我,不過是得不到偏要得的好勝心罷了。」汀香果然是被他迷得失了理智。剛入府時,他為翠舞夜不歸宿、神魂顛倒的樣子,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對自己一片真心?呵。
「你跳崖後,他發瘋地派人到處去找。更是將懷有身孕的翠舞夫人趕回鄉下去安胎。這也叫好勝心?」汀香從來知道書錦心性清冷,可是面對柳辛楊這樣一片深情,她竟然一點都為之動容嗎?
「儉言是以什麼罪名被抓的?」柳辛楊做的那些她不感興趣。
汀香失望地嘆了口氣,「公主。」
「到底是什麼罪?」秋眸掃向汀香,嚴厲無比。
「想知道嗎?」柳辛楊幽幽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柳……駙馬……」汀香連忙向來人作揖。
「退下吧。」柳辛楊揮了揮袖,一雙眼里只有湖邊那個秀美的人兒。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房了。」她無意與他單獨相處。
「不想知道儉言的消息嗎?是死是活都不管了嗎?」他的話硬生生將她留住。
「想知道。你會告訴我嗎?」她瞪著晶晶亮的眸,直言不諱。
「今晚好好侍候我一夜,或許我會給公主一個滿意的答案。」他笑,無比譏誚。
「相公就死心吧。答案,書錦自己會去找的。」
她的人,是儉言的;她的心,也是儉言的。至死都不渝。
包何況現在,彼此還好好地活在這世上呢。
借著燈光,輕撫那紫金色的藥罐。
儉言,你現下到底好不好呢?
案皇為什麼要帶走他?百思不得其解。若自己是九皇妹,那樁樁事無巨細父皇都放在心上那倒還說得過去。可自己是父皇最不放在心上的女兒。就算是偷情、私奔、墜崖……哪怕是那日死于書房機關,想來父皇都不會有點滴在意的。因為,她從來都是無足輕重的。
難道父皇帶走他的原因根本與自己無關?
「公主,時候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書錦看了看已經兔子眼的芷蘭,「你去歇著吧,這里我自己來就行了。」
她做夢也沒有料到,回來之後的一切,會變得如何錯綜復雜。早知道……早知道就待在山下永遠不要回京了。
門外,一抹黑影佇立良久。
右手,不自禁地撫上那紙窗上倒映出的玲瓏倩影。所有眷戀都借由指尖流淌而出。
黑暗中,仰頭望天的黑眸如落地的星辰般閃爍著。
「很快,很快就能見面了。」輕聲自語,似是給房內人的誓言。
轉身離開前,望了眼那個被點穴立在陰暗處的人。
罩面黑布後的唇角,冷冷勾起——沒有人可以踫她。誰都別想。
輕輕踮足,一閃身,已隱入了蒼茫黑夜。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芷蘭跌跌撞撞地沖入錦苑。
「怎麼了?」放下手中的書卷,從花院石凳上站起身來。
「聖……聖旨……」芷蘭拍著胸,「聖旨到了。」
「聖旨?有說是什麼事嗎?」父皇這時候出聖旨干什麼?
「不知道。可這回,來的是陳公公。」大內總管親自來了,自然不會是什麼小事。
「我們快去正廳吧。」
提起裙擺,快步向正廳行去,卻發現廳中早已聚集了柳正顯夫婦和楊辛楊。
「奴才給七公主請安。」陳公公一見書錦,立刻作了個長揖。
「公公請起。」朱書錦抬手示意免禮。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听旨吧。」陳公公說著,自袖中掏出皇金色的聖旨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一向視柳卿為心月復重臣,委以副督統重職……」
書錦听到這里,心,不由沉了沉。難道父皇知道自己的任務失敗了,所以打算以加官升爵來穩住柳正顯嗎?
「惜柳卿實負朕厚望……」
第7章(2)
待陳公公「欽此」二字讀罷。柳家三人已是面色慘白嚇得沒了聲響。通敵叛國,罪證確鑿!
案皇竟然找到了那封私通外敵的密函?自己幾乎翻遍整個柳府都沒有找到,父皇怎麼會在這短短幾日內就掌握證據的?
「臣冤枉!臣冤枉!」回過神來的柳正顯突然疾聲狂呼。
「副督統,您老就省省力氣吧。您那繡花枕還在刑部擱著呢。」
陳公公話一出,柳正顯原本還寫滿冤屈的雙眸頓時渙散失神,頹然地癱坐在地。
繡花枕?難道那封密函一直藏在柳正顯的臥房中?縫在繡花枕內,夜夜枕于頭下才能安心而眠?竟然藏在這樣顯眼又讓人忽略的地方,柳正顯果然心機夠深。可是……又是哪個更為有心的人竟然發現了這個驚天的秘密呢?
突然一把冷冷的女聲在空中喝道︰「不知是公主的命值錢,還是柳氏一門的值錢。」說時,一把長劍已指向書錦喉間。
「汀香!」身後不遠處的芷蘭錯愕地叫道,「你在干什麼!」
「哼,還能干什麼!」汀香冷笑著,咬牙答道。
「汀香,你給我住手!」一直攙扶著年邁老母的人,抬起一張蒼白的臉,厲聲喝止汀香。
書錦只覺頸間的劍間顫了顫,顯然被柳辛楊這一喝,汀香內心波瀾起伏。
「辛楊,她都要害你家破人亡了,你難道一點都不顧念自己年邁的父母和還未出世的孩子嗎?」說著,又妒又恨的劍更是迫近書錦的喉頭一分。
那冷涼的刃所指之處,有扎痛的感覺,顯然是已劃破了皮。
「呵呵,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李參領的女兒。」沉默著的陳公公突然尖起嗓子冷笑道,「聖上派你來這兒,可不是拿著刀劍要挾主子的。」
「什麼主子不主子?」冷冷的眸掃向書錦,「你們這些個主子,可曾為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想過。我們為你們賣命出力做牛做馬,而你們呢?只在想方設法地坑我們這些個做奴做婢的。」
書錦扯出一抹無奈的笑來。汀香的怨,好深好重。她最大的恨應該就是自己指了她代為圓房的事吧。自己又何嘗沒為這件事而後悔過呢。一切都只能說是天意弄人。
「你要殺便殺。老奴這旨已經傳到了,可要趕著回宮去稟告萬歲爺呢。」陳公公不在乎地睨了眼汀香,真的招手身後隨從準備離開。
這樣無視公主死活的話,在場所有人聞之都是一愣。沒想到皇帝身邊的奴才竟然如此大膽放肆,只有書錦那無奈的笑中更添了幾分淒然。
「你難道就不管她了?」連要挾之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訥然地追問。
陳公公格格一笑,「虧你還是宮里出來的。就算是要挾也要撿個金貴些的。難道還讓我這把老骨頭為了這個冷宮里出來的公主磕頭求饒嗎?」
汀香愣了愣,忽地露出一抹陰冷的笑來,手上的劍不僅沒有松動反倒握得更緊了些,「哼,不金貴好歹也是柳家人,既然大家都逃不過這劫,有你陪葬相信辛楊也能走得坦然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