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不要!」丹禾顧不得痛,急忙起身抓住他的手臂。
「你讓我把這渾帳給打醒!」尹少竹回頭看她一眼,卻見她吃痛地踉蹌了下。
「丹禾,你的膝蓋處怎麼有血?」尹于棠眼尖瞧上她裙布滲出血來,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熟悉的氣味在鼻息之間亂竄,她羞澀地將他推開,然而沒了他的支撐,她又失去平衡的搖晃了下,下一刻就再度被他抓進懷里。
「二哥,不管有什麼事,回家再說,我要先替丹禾上藥。」話落,尹于棠不由分說地將丹禾打橫抱起,大步而去。
尹少竹氣得直發抖,但也只能無奈的閉了閉眼,跟著回府。
***
「疼不疼?很疼對不?沒關系,我馬上就幫你上藥,你別怕,讓我幫你看看傷口,你……啊!二哥,你在做什麼?!」蹲在丹禾面前,正準備替她上藥的尹于棠無預警地被二哥賞了一記爆栗,痛得他大叫。
「你在做什麼?!」尹少竹大吼,有股沖動想要踹他一腳。
「我要幫丹禾上藥啊!」他想要替丹禾的膝蓋上藥,可她一直閃避,他已經哄得有點火大,偏偏二哥還要在這當頭搗蛋!
「上什麼藥非得要你一直掀丹禾的裙擺?!」尹少竹終于忍不住,一腳硬是橫踢了出去。
「笨蛋二哥,不掀裙子要怎麼處理膝蓋上的傷口?!」尹于棠動作飛快地往旁一閃,反手制住他。
「姑娘家的裙擺是可以隨便掀的?」他陰森森地問,趁弟弟一愣,隨即扣住他的喉頭,將他拽近,卻差點被他身上的酒味給燻昏,然而仔細看他的眼,清朗分明,壓根不像喝了那麼多酒,再仔細一聞,才發現酒味是從他的衣袍傳出來的。
「……丹禾,抱歉,我忘了。」尹于棠垂下臉,忘記他沒有權利掀開她的裙擺上藥。
她瞅他一眼,玉面輕泛紅暈,卻努力冷靜自持。「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三爺一出門就會忘了回家,一上工就忘了工作,還有什麼是你忘不了的?」
听出她話中的揶揄,他只能模模鼻子不答腔。
「丹禾說得好!」尹少們豪氣地稱贊,隨即將弟弟再拽近一點,嗅著他口中的味道,想要證實自己的疑問。
「……二哥,你在干麼?」看著二哥不斷靠近自己的嘴,他不由得別扭的往後退。
尹少竹眯起眼,突問︰「說,這些時日,你跑去哪?為何我要你看著漕運,你卻搞出這麼大的事?」
「我……」
「我再三告訴你,必須要注意水門開的時間,一定要詳細秤過所有船只載重,為何你沒有做到?這些問題連生手都不會忘記,為什麼你會犯下這些錯?!」
「我……」尹于棠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東飄西轉。
「你到底是上哪去了?身上的酒味為何這麼重?你倒是……」尹少竹逼問到一半,瞥見丹禾欲往門外走,不禁疑問︰「丹禾,你要去哪?」
「奴婢想,三爺這次犯的錯,奴婢得到祠堂跪上三天三夜,才能求得老爺的原諒。」
「等等,你膝上有傷!」尹于棠想要阻止,偏偏被二哥抓得極緊。
真是的,她這老毛病怎麼還是不改?
「有什麼法子?」她嘆口氣,面色黯淡。
「別去、別去,我有法子可以處理!」他急喊。「我可以調到所有的糧貨,損失我扛,祠堂我跪!」
丹禾壓根不信,又往外走了一步。「三爺能有什麼法子?」
「我有!我有個朋友叫嚴風,他是淮南的糧商,可以幫我調足所有的貨,而且他有馬隊,可以直接從淮南把貨運往京城。」尹于棠急聲阻止,感覺二哥松開了箝制,他隨即掙月兌,沖到門口將她拉了回來。
「……嚴風?」她抬眼看他。
尹于棠微擰起濃眉。「你認識他?」
「不……我听過這個名字,他是安徽一帶最大的糧商,手中握有不少御貢的糧作,更插手鹽和茶葉等數種買賣,又有自家馬隊通往西域,想接上他這條線,並非易事。」
「會嗎?」他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尹少竹則走向他,將兩人拉回椅子上坐下,才問道︰「听說嚴風那個人性情古怪,做事向來不按牌理出牌,待人處世全看心情……你怎麼會認識他?」
「我跟他是在一場品酒賞認識的,他是個真性情的人,哪里古怪了?」
聞言,尹少竹和丹禾對看一眼,她再問︰「你認識的嚴風,真是我們說的那個嚴風?」
「我不確定,反正我知道他一定幫得了我,待會我馬上差人幫我聯絡他。」尹于棠一頓,又說︰「他近來剛從西域回來,現在人應該在淮南。」
「好,就算你真認識嚴風,真能補足糧貨,可問題是,你到底知不知道這一次翻船的糧貨有多少?」尹少竹雙手環胸看著他。
「我知道,不就是包谷、大小麥和稻米共一百三十萬石?」那是他經手的,怎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明明把所有事都交由二掌櫃去處理,吩咐必須要分成十三艘船的,怎知這樣分重,卻還是教船給翻了?該不會是二掌櫃為了節省船只數量,以應付下一批貨,才導致這樣的結果?
尹少竹看見弟弟的臉色不對勁,不禁微揚起濃眉看向丹禾,只見她眼波流轉,像是明白了什麼。
「你既知共有一百三十萬石,又怎會只派出十艘漕舫?」他試探地問。
尹于棠微愣。
「發什麼呆?說啊。」
他垂睫想了下。「二哥,對不起,都是我思慮不周。」不管事情如何,他沒在場監工,就是他的錯。
尹少竹和丹禾又一對視,雙雙嘆了口氣。
「算了,反正你知道該怎麼處置,趕緊著手處理,我要先去錢莊了。」
話落,尹少竹隨即離開,打算將負責漕運的兩個掌櫃都抓出來問清楚。
于棠向來仁厚心軟,但他可不,只要是會危及尹府聲譽的害蟲,全都該去除。
「二爺慢走。」丹禾福了福身,垂眼忖度一會,回首道︰「敢問三爺從昨兒個到今兒個一早,到底是上哪去了?」
她的語調輕柔,口吻婉轉,但眸色卻萬分犀利。
尹于棠尷尬地別開眼,看向窗外陰霾的天空,不擅長說謊的個性,讓他一時之間找不到藉口。
只听見她又說︰「看來,我還是到祠堂陪著老爺好了。」
「別!你膝上的傷都還沒上藥!」他忙拉住她,好怕她要長跪不起。
「那麼,三爺到底是上哪去了?已經連著好幾天讓我找不到人,不知道該找誰充當新郎官到千絲廬丈量身形,這事要是再拖延下去,只怕成親那晚新郎倌會沒有喜服可穿。」
「我……」
「依我看,三爺的喜服可以緩著,反觀我可能得要先到福萬齋做套新衣。」
「你瘋了?萬福齋專賣壽衣!」
「可不是?有這種主子,奴婢也只能先替自己安排後事了。」
「……」尹于棠氣得咬牙切齒。「我說、我說總可以了吧!何必把那麼晦氣的事擺在嘴邊?」
丹禾看他惱著卻又努力不在自己面前動氣的模樣,不由得笑了,心卻更疼。
***
馬車在紛紛細雨中來到位于城郊外的寧靜村落,停在一戶莊園門口。
「到了。」尹于棠率先下馬車,打開了傘,再探手牽過丹禾。
「就是這里?」看著簡陋的穿堂口,她想要接過傘,但他卻十分堅持要自個兒撐,且將傘面大部份都遮掩在她身上。
莊園外頭已有不少人恭敬地迎接著他,他笑笑擺手,要他們自個兒忙去,不需要招呼他。
「三爺將酒廠蓋在城郊外,但為何三爺這三年來未曾回府一趟?」丹禾一雙狹長美眸直睇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