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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連環 第16頁

作者︰落玦

罷才的樹林原來是在個小小的山丘之上。過了山丘,高大的樹木變得稀少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塊巨大的石頭,地勢也平坦了許多。

「少夫人,你不用擔心,爺的功夫可好呢!我們過去了只怕反而礙手礙腳,成了累贅。」初九雖然擔心爺的安危,但想到爺的身手,就覺得心下稍安,幸好殺手們似乎都被爺絆住了,否則他這點微末本事怎麼保得了少夫人的周全?

想到雲空暮之前幾夜發作時的蒼白臉色,含溪目然放不下心,偏又不能對初九說,只能干著急。南面山丘上的火越燒越大,似有把整個小山丘吞沒之勢。

含溪和初九等得望眼欲穿的時候,來路上終于出現了雲空暮的身影。

「爺!」

「相公!」

兩人驚喜的聲音很快在看清雲空暮胸口詭異的暗色血痕和一支亮晃晃的東西的時候變成了驚恐。

山回路轉

雲空暮的左胸口上被一只飛錐射中,離心口只有數分,在昏迷前,他自己點了傷口周圍的穴道止血,可是對這時候的他來說,每一滴失血都可能要了他的命。所幸的是,傷雖重,卻遇上了名醫,想死也是死不掉的。這句話就是救他的名醫——自稱的——在替他縫好傷口的時候笑嘻嘻地說的。

「薛公子,相公沒事了吧?」含溪坐在床尾擔憂地問。昨晚就在她和初九六神無主的對候,一群人快馬而至,說是薛少爺派來的人,然後他們就被帶到了這個位于淮安城的薛府——正確地說,是在淮安城地下。更沒想到的是,那些人口中的薛少爺,雲空暮口中的大夫,居然只是個年齡看起來只十五六歲的孩子。

「哦……」

一個身著錦衣華服的漂亮男孩坐在床邊上上下下打量床上昏迷不醒的家伙,嘴上發出陣陣的驚嘆聲。

他正在替雲空暮把脈,可臉上卻一點兒都沒有大夫的嚴肅認真,精致漂亮的臉上的眼楮又大又圓,微微一轉,極是古靈精怪的,哪里有醫者的沉穩?只是覺得床上的家伙實在是死要原則,也實在是命大。江湖之上,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尤其是遇到殺手,手軟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可偏偏床上這個家伙的原則就是絕不殺人,現在可好,幾乎沒命了吧?呵呵!沒有擔心,反而是幸災樂禍的。

薛鴻映哪里听不出含溪的擔心,跳下凳子,湊到了含溪的面前,答非所問︰「嫂嫂真的好漂亮哦!」

可惜了嫁給奸詐的雲空暮。他心下暗暗嘆息。

「呃?」含溪呆了呆。

「你知道嗎?這個家伙,」他比了比床上的雲空暮,「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居然把我從‘百花樓’的二樓扔下去,真是粗暴。嫂嫂,你還是趁現在休了他吧!否則往後你會成我這邊的常客!」

「他為什麼要把你扔下那個……百花樓?」含溪幾乎不敢相信雲空暮是這麼不講理的人。或許他是冷淡的.卻不會不講理。不過,「百花樓」這種名字很讓人聯想到某種地方——果然,漂亮的女圭女圭又說話了。

「那是妓院啊!他偏偏說小孩子不能上妓院,可是妓院的嬤嬤說了,是男人就可以上去啊!所以說,他真是個不講理的人!嫂嫂,你覺得呢?」雖然說得哀怨,但可愛的臉上仍舊是笑呵呵的,看不出有什麼怨恨的樣子。

「小孩子,是不該……去……吧?」含溪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里是有震驚,不是為了薛鴻映小小年紀去花樓,而是——相公也去?

正當薛鴻映得意洋洋地破壞著雲空暮的名聲,以報當年一扔之仇時,一個有點兒低啞的聲音插了進來︰「要不是你爹……讓我……抓你……我……才懶得理你……」一句話戳穿了他的挑撥離間。

「相公!」含溪听他說話,頓時撲了過去,微顫的手撫上了他蒼白的臉頰。

雲空暮皺著眉,努力調順自己的氣息。

「醒得真是時候哦!」薛鴻映背著手走了過去,很是惋惜,「你的外傷雖重,但是有我在你是死不了的了,不過,你是受了內傷還是中了劇毒?」

「你看得出來?他得了什麼病嗎?」含溪聞言馬上回過頭來問。第一次有人一眼看出他身上有病。這一路上,雖然雲空暮不願,但她還是借口自己不適請來大夫替他把脈,可結果都是一樣——沒事,血氣不足而已。

「病?」鴻映皺了皺可愛的鼻子,「我不覺得是病啊!看起來他很好。」

「可你不是說……」

「那個啊!」他揮揮袖子,「沒人會有那種樣子的血吧?這個家伙的劍法干淨利落,傷人絕不會有那麼多的血沾在身上。既然不是別人的,那麼就他自己的。傷口里流出來的是正常的鮮血,還有一些血看起來就很奇怪哦!就像——」鴻映努力地想著合適的字眼,「就像——死人——對,就像鬼才有的血!」

很為自己找到合適字眼而高興的鴻映,回頭卻對上含溪慘白的臉而被嚇得退了好幾步。

☆☆☆

杭州雲府

農歷十一月底,江南水鄉,春夏兩季固然是雨水極多,連冬天也是濕濕冷冷的。這北風吹在身上更是刺骨難當。

雲府里連日來下人們多少有點兒戰戰兢兢的,快過年了,府里卻只見下人們忙忙碌碌,就是不見喜慶的氣氛。原因無他,雲老夫人自從大少爺離家收賬開始就整天唉聲嘆氣的,弄得整個府里都是愁雲慘霧。

最慘的就要數雲家那兩個自以為的罪魁禍首了。

「娘又嘆氣了。」窩在暖閣外吹冷風的文月文冠兄妹苦著臉面面相覷。

「還不是你!」文月低聲抱怨,「是你出的餿主意說讓大嫂跟著大哥出門培養感情,這下可好,娘又悶悶不樂了。」

「可你當初也是覺得好的啊!何況,主意是洛有思那家伙出的!你怎麼可以賴給我?」文冠不滿地道。

文月很沒氣質地送他個大白眼,「我是年幼無知,才被你們騙!算了!眼下是要讓娘開心起來!」

「我也知道啊!」文冠更加覺得冤枉了,她年幼無知?當初下蒙汗藥的點子可都是她出的!罷了罷了!眼下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你看怎麼辦呢?」

「哎,大哥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兄妹倆同時嘆氣又同時噤聲。

兩人不約而同地先看了看暖閣里的娘親,互看一眼,文冠低聲說了句︰「走,我們到別的地方去說。」

「嗯!」

于是,兩個鬼鬼祟祟的小表,又偷偷模模地離開,了。他們沒見著的是,他們剛走,暖閣里就突然多了個人。

「師兄!」雲夫人听到開門的聲音,尋聲望去,幾乎失聲。

「二師妹。」來人約莫四十來歲,相貌儒雅,在這嚴冬時分,只一襲長衫,卻也不顯得冷,只是臉上有著掩不住的疲憊,「暮兒,可在府中?」

☆☆☆

這薛府其實很奇怪,明明是在地下,卻也建了不少涼亭假山,甚至在後院鴻映的居處還有一個小小的池塘,里面也真的養著魚。本來她還奇怪地下怎麼會有那麼溫和卻不會熄滅的燈光,後來才發現,地府的上方居然瓖嵌著無數的夜明珠!若是偷兒光顧,豈不是要樂壞了?

外傷加上原因不明的內傷,雲空暮這次病得很重,每日里起碼有四分之三的時間是睡著的。

原來還是整日笑嘻嘻的漂亮女圭女圭這幾天來也變得愁眉不展——他根本看不出雲空暮的傷來自何處。

鴻映對含溪說,雲空暮雖然傷得很重,但內力修為極深,本不該這麼虛弱,但是他的情況很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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