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春喜一身狼狽的被放在假山後面,她虛弱的指了指牆外,「秦……秦公子……」
采歡一听,立刻搶了一名侍衛的配劍,飛上屋脊,沒命似的追出去。
到了樹林間,采歡喘著氣停下腳步,感覺到秦羽就隱身在這片濃綠的林子里。
「秦羽,秦羽!」她悲憤的對著林子大叫。
秦羽從松林里走出來。
「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做的?」她只想知道一個答案。
他痛心的說︰「我只來得及救出春喜,對不起!」
采歡抽出劍,指住他的喉頭。
「你要殺我,我不會躲,但請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把該做的事做完!」他深深地望進采歡的眸底。
這時馬蹄聲由遠處奔馳而來。
采歡下不了手,只能頹然的收回長劍,但卻削下自己的一束長發,痛心疾首地對他說︰「斷發如情絕,從今以後,我們天涯陌路。」
她這番話,比刀劍還利的刺進他的心。
秦羽的心碎了,他不顧一切地抱住她,噙著淚說︰「如果不是因為還有你,我早已經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她怔住了,她在他心里既然有這樣重的分量,為什麼他又要做出如此傷害她的事來?
追兵將至,秦羽放開她,並拿走她手上的那束斷發,飛身離去。
「格格,那名刺客呢?」前來捉拿刺客的御林軍問著失神中的采歡。
回過神來,她苦澀地開口,「被他僥幸月兌逃,我們回宮吧!」
采歡跟著御林軍回到宮里時,年富竟帶著一隊人馬朝著東華門而來。
雍正在祭祀大典上听到消息,不動聲色地讓弘歷和海格帶著一批精良部隊趕回宮。
采歡在東華門前等著年富。
守衛依著采歡的吩咐,只肯讓年富和兩名隨從進入。
年富趾高氣揚地說︰「宮里出了亂子,皇上帶領眾皇子和大臣們在太廟進行祭祀大典,宮里人手不足,我身為大理寺少卿,進宮護駕,理所當然!」
「誰說宮里出亂子?」采歡出面,睥睨著他,「晚上是太後的壽宴,御膳房里煮東西,炭火大了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是什麼人驚動年少卿,帶上千軍萬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會兒年家軍打算在紫禁城里開戰呢!」
年富忙說︰「格格這玩笑開得太大了!」
采歡慢條斯理的說︰「我開你這玩笑不算大,我在軍機處里,還听過更多議論你們年家的話呢!」
「是嗎!」年富對她一挑眉,「不知格格听到些什麼?」
偏著腦袋,她想了想,說︰「話嘛都是從你們自己那些擁年派的嘴里傳出來的,說什麼密函到了皇上眼前,這下他們可要應了。千年樹倒湖鯀散,錦衣玉帶兩相拋。這句話嘍!」
年富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兩人還僵持在東華門口,卻見小別子快步過來說︰「寶親王知道年少卿來了,要奴才請年少卿進去下盤棋呢!」
「四哥回來了?」采歡當下松了一口氣。
「皇上說有岳鐘琪將軍在那邊就夠了,今天進宮給太後祝壽的人多,所以就讓額駙海格大人和李衛大人先行回來。」小別子故意如此道。
就這樣,年富被請進宮去見弘歷。
年富和弘歷下完棋後,再由太後的壽宴回到悅賓小築,心里像是裝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尤其接到父親的八百里加急,說原先與之友好的官員,紛紛打了退堂鼓,雍正甚至直接將揭發他欺罔僭越、狂悖專擅的奏疏一一發示,要他回奏。
待秦羽和葉霜一起到來時,他才說︰「現在皇上對我們的壓力越來越大,情勢所逼,不得不走險招了。」
「葉霜只知听命行事。」葉霜立即表態。
秦羽緊跟著說︰「年公子打算怎麼做?我希望能夠有個通盤的概念,也好在行事時更周全一點。」
年富思忖地望著他,「你說的有理,但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臨陣退縮?會不會在節骨眼上出賣了我?」
他苦笑著,「我的處境還有別的選擇嗎?就算我背叛了年家軍,朝廷也不會放過我。」
「識時務者為俊杰,你倒算是個聰明人。」年富哈哈笑說。
秦羽沉住氣,等著他透露更多的計劃。
未料年富卻陰狠地道︰「為了表明你的忠心,我要你殺了采歡格格。」
他悶不作聲,但心底卻寒到極點。
「舍不得嗎!」年富盯著他問。
「如果一定要這樣才能讓年公子放心,我就依公子的意思去做。」
「殺了采歡格格以後,你立刻直奔狼子崖,我要讓準葛爾的哈耶王子下不了狼子崖,到時準葛爾一定會以為是雍正殺了哈耶,只要兩方的戰火一起,大清江山,很快就要落入我年家軍的手里!」
秦羽不語,接著轉身走出悅賓小築。
見他離去,年富寒著臉看向葉霜,「如果他下不了手,你就替我殺了他。」
回到宅院,秦羽一直緊鎖眉頭,不言不語。
葉霜見狀過來問他,「你下得了手嗎?」
倒抽一口冷氣,他回答她,「有些時候,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她的嘴角綻出一個笑意,「你要真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秦羽回房時,葉霜不忘提醒他,「年公子吩咐我,如果你對那丫頭下不了手,他就會要你的命。」
她的話一說完,只見他憤怒的一拳擊向牆壁,頓時牆面坍塌了一片,他心中的糾結與痛苦就要令他崩潰了,但他還是得撐著、挺著,直到最後一刻,這就是他的宿命!
天色昏暗時,秦羽的鴿子又飛到采歡的窗前。
春喜驚叫,「格格你看,這只鴿子又替秦公子送訊兒來了!」
采歡看著春喜解下鴿子腳上的字條,內疚的問她,「你不怪我?不恨他嗎?如果我不跟他有任何瓜葛,小祿子就不會連尸骨都找不到了。」
春喜善體人意地說︰「可是那當口,他還是沖進來救了奴婢,如果他不是深愛著格格,也不會冒那麼大的危險進來救我,也不會違逆控制他的人,其實說穿了,秦公子跟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一樣,都是身不由己。」
她失望地說︰「他可以做回他自己,但我不懂,為什麼他不肯!」
春喜把字條遞到她面前。
正眼也不瞧一下,采歡冷漠地說︰「我不看,我已經說了,跟他從此天涯陌路,再也沒有瓜葛!」
「可是格格心里明明掛念著他。」春喜偷偷地打開字條。
「誰說我掛念他了!」
采歡一把搶過春喜手上的字條,只見上面一行娟秀的字跡寫著——老地方見。
「奇怪,這字條上,不是秦羽的筆跡。」她納悶著。
春喜揣測著說︰「那一定是上次送香囊來的那個女人!」
「既然是她,我就去會會。」
春喜阻止著她,「江湖上的人說,中槍中箭不中道,誰知道那個女人這會兒又耍什麼手段?」
「炸了御膳房的,不是也有她的份嗎?我這就去替小祿子討個公道回來。」采歡出門時不忘交代,「別擔心,我不會吃虧的,警告你,不許再驚動其他人,我跟她的恩怨,我要自己了結。」
采歡到了畫舫,葉霜已經等在船上,輕松悠閑的吹著一支短笛。
葉霜會知道這個地方是有一次跟蹤秦羽才得知的。
「約我的人,果然是你?!」采歡上了船,冷若冰霜的望著她。
「我來,是想告訴你,今晚秦羽奉了年公子的命,要殺你!」葉霜略帶苦惱地說︰「秦羽真是為難,他要殺你,心有不舍,如果不殺你,自己又會沒命……我倒想知道,你听見這個消息,究竟是要舍命救情郎?還是讓秦羽慘死在年富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