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妹妹。」蘇老太爺松開他的手,滿意地看到他終于變了臉色,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事情可以讓他動容。「這幾年,我遣了人到處打听她們的消息,你的母親十多年前因病去世,留下一個女兒,今年應該十六歲了。我要你找到她,帶她回來,然後以蘇府小姐的身份嫁出去。而你就留在蘇府,做她一輩子娘家的人。」
「我母親過世了……」蘇慕白听到了這一句,他失神般的重復著這句話。
「她是為了生你妹妹,種下了病謗,後來就走了。不過,听當時接生的穩婆說,你母親接過孩子後很高興,想是死的時候也是了無遺憾了。」
是因為那是和自己喜歡的人生的孩子的原因嗎?所以才會那麼高興?
好像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蘇老太爺說道︰「不要恨你的母親。」
「我……那我該恨誰?我爺爺家從來就不肯接納我,而我的母親也不要我,您是要利用我,您的孫子也不喜歡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所有人都有錯,但是,你從沒有做錯過什麼。孩子,當年你母親想要帶走你,是我強留下你的。」
「外公……」
「我不想自己的外孫在外面吃苦。」
一老一少相互對視,燭光跳動著,兩人臉上的陰影莫測。
餅了半晌,蘇慕白彷佛恢復了平靜一般,「她在哪?我的妹妹在哪?」
原來傳說是夏的,他真的有個妹妹!
「你要想知道線索的話,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留在蘇府。」
「您要利用我到什麼時候……」
「別說利用,我希望你以蘇府主人的身份,一直待在蘇府。」
兩個人再次對視,蘇慕白的臉上是疑惑,而蘇老太爺的臉上是平靜。
「我想在死前見外孫女一面,你不會連這個希望都不給我這個一只腳已踏進墳墓的人吧?」
蘇老太爺的眼楮盯著蘇慕白的時候,他心中不禁一凜。
還是沒有辦法拒絕一個風燭之齡的老人,何況對方還是他的外公。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我……答應。我是為了我妹妹。」
「我知道,我知道這里的一切你都不希罕。」蘇老太爺閉上了眼楮,「遲些時候,我會叫人將線索送來給你。還有,那三個不爭氣的東西不用對他們太好,不餓死就行了。」
「您舍得?」
「從現在起你就是蘇府主人。」蘇老太爺斬釘截鐵地說道,他從枕頭下模出一把鑰匙,拿到他的面前,「拿去。」
蘇慕白伸出手,但卻在空中凝住,接過嗎?接過這個如山一般的責任,蘇府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田產、商鋪從此就真的屬于他了嗎?
「遲些,我會修書給各家掌櫃,在府中開一個正式的傳承大會,正式承認你是蘇府新一代主人的事情,你接過鑰匙,下去吧。」
深吸一口氣,他接過鑰匙。
蘇老太爺咧開嘴,露出一個笑容,「謝謝你,孩子,請你一定要找到她。」
蘇慕白沒有說話,他幫蘇老太爺拉了一下被子,躬了躬身後走了出去。
***bbs.***bbs.***bbs.***
蘇府院中,春日的江南在這里份外美麗。
曲折的流水旁,微風輕輕吹拂著楊柳枝,那點點春花散落在小徑兩旁,從此這一切都是屬于他的嗎?
蘇慕白突然一下子覺得自己很亂,太多的事情涌上心頭。母親原來早已去世,外公對他居然如此器重,而自己真的有個妹妹……
「這不是我們的大總管嗎?」三個身著華服,臉孔與他有著七八分相似的人走了過來。
「蘇總管,我們正有事找你,你和帳房說從今日起要限制我們的支用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蘇慕白打量這三個人,雖說他們三個的名字是蘇守禮、蘇守信、蘇守忠,但是他實在是不覺得這三個人的品行與他們的名字有什麼關聯之處。
「你有什麼權力這樣做?!」首先跳出叫囂的就是三個人之中的老大蘇守禮。
「剛剛你們不是叫我總管嗎?」蘇慕白已與三人交鋒多次,早就已經對他們的外強中干了如指掌。
「你以為你的總管位置能坐多久?等我坐上蘇府主人的位署,第一件事就是趕你走!」
蘇慕白在這一刻真的非常想笑,也許這三個人還具的有點用處呢,比如娛樂大家。
「不必了,我馬上就不是蘇府總管了。不過,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還是會叫帳房限制你們的支用,如果你們無理取鬧,就不要怪我將你們的月錢扣得一干二淨。」
「你居然敢……」蘇守禮立刻跳了起來。
蘇府三兄弟都進武館學過武,對此,此三人也甚是自得。
他朝著蘇慕白撲了過去,他不爽這個人已經很久了,這次的事件只不過是為了教訓他而找的借口吧。
彷佛背上長了眼楮一樣,蘇慕白的身影只是微微地晃動了幾下,就躲過蘇守禮的什麼、什麼掌,而且還令他一時收不住腳步,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栽到了花園中的小湖里去了。
「春水微寒,表哥還是不要泡太久,免得泡出病來。」他只是瞟了一眼,轉過身對著另外兩個人說道︰「你們還有什麼事嗎?」
「沒……沒有了。」蘇府兩位公子異口同聲地回答。
他哼都懶得哼一聲,逕自走了。
「蘇慕白學過武嗎?」蘇守信一邊拉落水的兄長,一邊忍不住向自己的弟弟問。
蘇守忠拚命地搖頭,明明幾個人就是一起長大,學堂也是一起去的,可是為什麼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做到呢?
他看著蘇慕白往花園林木深處走去的背影,突然發現他其實身上散發著一種令人肅然的陰冷氣質。
有點可怕呢。
***bbs.***bbs.***bbs.***
四月的江南是蔥郁的綠色,是粉女敕的黃色,是綿綿的濕意,是荷潭一夜听初雨,是小船蕩過青水河,是馬蹄踏過一地落花,留下一身芬芳。
蘇慕白策著馬,身上披著簑衣,細細的雨絲滲入了斗笠,沾濕頭發,讓人很不舒服。
但是他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他此行的目的有幾個,一是將蘇州的名醫請到杭州去給老太爺看病,二是為了他的妹妹。
再來就是那個奇怪的女孩……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有心思考慮這些,不想了!
雖然蘇老太爺給了他線索,但也少得可憐。
他找到的只有當年為他母親接生的那個穩婆而已,知道與母親私奔的男子姓王,天知道這是不是確實的。
一切都是茫茫然,妹妹到底在哪里呢?
他猛然勒馬,官道上稀疏的林木之間,前方一座青石小城顯現,蒼色的苦痕密布在年代久遠的城牆上。
因為下雨的關系,原本熱鬧的城門此時也顯得十分冷清,只有幾個城門兵沒精打采地在城門下躲著雨。
蘇慕白凝望著蘇州城,這是他母親離開杭州後來到的地方,他妹妹的出生地。
也是故事開始的地方。
***bbs.***bbs.***bbs.***
「各位鄉親父老,各位客倌大爺,我們初來乍到,表演一點小法術,大家看著歡喜,有錢的就捧個錢場,賞我們兄妹倆一口飯吃;沒錢的就捧個人場,給我們一點掌聲啊!」
略帶北方口音,帶有煽動性的話語在蘇州城最大、最熱鬧的茶樓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