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野獸,對楚心民無法釋懷的恨意才是我心中的魔障,然而怕是
此生我都無法忘記他害死雪兒的事實了。
傷了你,我真的很抱歉,我不企求你的原宥,只因對這段只會
折磨傷害彼此的感情我已決定要放棄了。對小雪的歉疚及不能替她
報仇的憾恨日夜的撕扯噬咬著我愛你的那顆心,面對你,即使再愛
你我也無法預料我會在哪一日再度失控而失手傷了你,所以我們還
是分手吧!現在說這些或許有些矯情,那一夜之後恐怕你早已恨我
入骨了吧!
許久之前我就已將楚宅的所有權人改登記為你的名字了,我並
不需要它,所以房子的所有權狀連同鑰匙我一並還給你。你不再欠
我什麼了,從今以後我會徹底的走出你的生活,不會再打擾你了。
範修堯
就這樣斷了嗎?就這樣不再相見?為什麼心卻仍隱隱作痛?楚心娃將他的信緊緊的壓在胸口,卻止不住涌上心口的疼。
俞可欣在此時敲門走進,手上捧著一碗仍冒著熱氣的粥。她將清淡的粥放在幾上。楚心娃連忙擦干淚痕,將信函及其他的文件全一古腦的塞回紙袋內。其中一份文件上的「聖心」兩個字,令她立即停下手上動作,拿起那紙文件仔細詳閱——
轉出證明!自特殊病房轉至一般病房的轉出證明!他竟然為了她而替哥哥……難以表達她現在的心情究竟是悲是喜,她只知道,為了他替她所做的這一件事,她能原諒所有他曾做過的傷害她的事。緊捏住那紙證明,她的心情激動不已。
「等粥涼些你再吃。」俞可欣坐近她身側,手下意識的又探向她的額測試她的溫度。
「可欣姊,如果我不在了,你能幫我照顧我大哥嗎?」她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道,驚得俞可欣愀然變色。
「女圭女圭,你想做什麼?你可別想不開跑去做出傻事.」
「可欣姊,你想太多了!我不會這麼做的,因為我還有哥哥要照顧。」
「不然你為什麼要問我這種問題?」她仍然不放心。
「我想要繼續念書,可能會到法國去個四、五年才會回來,我放不下在聖心的哥哥,所以……」
「茱莉亞嗎?可是阿堯那時不是下讓你去?」
「初步征選的設計及作口叩集老師早幫我送去了,我通過了。可是還有筆試及面試,九月中才會舉行。原本我早想放棄這次機會了,沒想到……」她淡笑不語,抬起頭來希冀的望向俞可欣。
「沒問題的,如果你要去法國念書,可欣姊自是百分百的支持你,你有這方面的天分,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她輕輕攏齊楚心娃的頭發。「我會盡量抽空去探心民的,我沒空的話還有你劉大哥呀。」即使心情有著一絲絲的不確定,她仍向楚心娃許諾。
「謝謝你了,可欣姊!」
☆☆☆
範修堯心不在焉的隨手翻閱著征信社所傳來的資料,所有的證據全指出傳真事件是聖心內部人員所為,而最大疑犯是一位新進護佐——謝有行。
燃起一根煙,看完謝有行那猶如白紙般干淨無垢的為人性格介紹後,帶著不確定,他直接將日期翻至五年前的資料,亦即雪兒出事那一年,他人在那里?
「慈暉育幼院」五個字深深的映入他眼瞳中,更重重的擊在他的心上。
竟如此湊巧,謝有行離職的時間偏生是那件悲劇發生後。他在慈暉任職那段期間正是楚家人及小雪到育幼院走得最勤的時候。謝有行當時應該就見過楚心民了吧?而他又為何要如此惡意陷害楚心民?是他曾得罪過他嗎?但他的手段未免太過于惡毒,活似與楚心民有深仇大恨。那件事真是這個身為虔誠的教徒,眾人眼中的好人所為?
想不通透,範修堯只有讓征信社的人牢牢的盯住他,看他是否有再做出任何可疑的事情,更要防範他再惡整楚心民。修雪的忌日那一天,他仍是跑去見她了,在她的墳前他親口坦承自己愛上楚心民的妹妹,無法為她復仇了。他懇求她原諒他,她自是無言,當夜他又是喝了個醉醺醺,打算靠酒精來遺忘一切。
煙霧縷縷上升,寬敞的房中無一絲聲響,以致電話鈴聲響起時競令人有些心驚。他拿起話筒——
「範先生您好,有一位劉國維劉先生致電找您,請問需要為您接駁或留言嗎?」
「接上來吧。」沉吟了一下,他說道。「喂,國維,你找我嗎?」他捺熄將燃盡的煙蒂,傾身又燃上另一根煙,快意的深深吸呼出一大口煙霧後才又緊接著問︰「有什麼事?」
「女圭女圭要離開台灣到法國去你知不知道?」劉國維劈頭就問。
「她還是決定要去念茱莉亞了?這很好,不是嗎?」那是她的夢想,他曾逼她舍棄掉。而今她終能拋開一切包袱去追求,非常好不是嗎?
「你真的決心要放棄這段得來不易的感情嗎?你知不知道她這一去至少要花上四、五年的時間,甚至是更久才會回來。這樣你也不在乎嗎?」劉國維問。他們明明仍深愛著彼此,如果就這麼讓女圭女圭離開台灣,他們兩人之間的分離恐怕要讓這段已產生裂痕的感情再無轉圜的余地了。
「為何我該在乎?你忘了我已經跟她分手了嗎?她恨我,我則恨她大哥,我們兩人是不可能有任何未來可言的。」他輕笑著說道,語氣中是一片滿不在乎。「分手對我們倆都好,起碼我心理上是快活多了。我們是已經不可能的,反而是你,如果你對她有興趣的話,你何不趁現在追求她、或許!」
「你最好別再多說出任何一個字。」劉國維冷冷說道,明顯已動怒。
範修堯在電話這端釋出一陣瘋狂的大笑。
「女圭女圭今天下午就要搭飛機赴法,你若還有心就攔下她。即使你對她做出那種難以饒恕的事來,她還是原諒了你。她並不恨你,如果你無心的話……總之,你自己看著辦吧。」他掛斷電話,不再贅言。
範修堯露出苦澀的笑容。看著辦,他該辦什麼?這輩子他們是不可能了,除非……除非什麼?他也不知道。
☆☆☆
在劉、俞兩人的目送下搭上班機,楚心娃如期赴法。範修堯始終不曾現身。
十月中俞可欣接獲楚心娃的來信,信上說她已順利通過茱莉亞的入學甄試,並已在一個月前正式成為茱莉亞新一學期的新鮮人。她的來信有著愉快又平和的筆調,信中附上的照片笑得極甜,臉上氣色也好極了,讓俞可欣放下心來。
想起楚心娃出國前對她的交托,俞可欣決定今天要抽個空去聖心探望楚心民。
在主治醫師的解說下,她大略了解楚心民的近況,在護士陪同下見著已許久不見的楚心民,他仍舊是她初見到他時的樣于,或許是不解世事,這麼些年來他並不真的了解外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已經去世了,所以他才能繼續維持恍如天真少年般的氣質吧。
楚心民看著俞可欣好一會兒,匆地朝她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他和女圭女圭有著一式的眉眼,兩人笑起來時都是眉眼彎彎,令人恍若看見天使的微笑一般。
這樣一個擁有天使般笑顏的少年真會做出那種事嗎?俞可欣心中不期然的浮出問號。但若真的不是楚心民,那不就只可能會是……不願再細思,匆覺她一刻也無法忍受看見楚心民,留下帶給他的禮物,在楚心民不解及恍若棄兒般的眼神目送下,她匆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