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一般耀眼的火箭,讓蕭子靈微微張大了嘴。何只是他,現在駐扎在莊里的士兵可也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奇景。
直到,火箭落在了山隘口旁的山峰,眾人才有所警覺。
然而,太遲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連著巨碩的岩石滾了落。等到眾人從這劇震中爬起之時,營火已經熄了大半。
就算如此,發生了什麼事,還是知道了。
眾人看著被大石封了住的出口,發出了瘋狂的喊聲,朝著出口奔了去。
「快!快!把石塊搬了開!」一個男子也急忙喊著、號令著眾人。
「不可以!小心有詐!」另一個男子喊著。
「不快出谷才危險!閉嘴,你這個狗頭軍師!」
「是誰硬要開進山莊的!」
然而,不祥的火箭又破空而至。
眾人連忙撲在了地上,果不其然,又是驚天動地的爆炸。山隘口另一邊的山崩了一角,車輪大的岩石滾落,幾十個人奔逃不及,當場慘死。
蕭子靈才剛回過神,便看清了這枝火箭射自鄰近的山上,連忙竄身而去。
「退!退!」男子喊著。「退到山莊中央的空地,退!」
「不行!不能聚集在一起!分開!分散開來!」
眼見馬匹跟人擠在了空地上,那人連忙喊著。
自背上取了箭,劃過身旁的樹干,箭頭便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架弓、站穩了步伐,緩緩拉開了圓月般的弓弦。
只是,見到了腳下的人驚慌奔逃,持弓的少年遲遲不發。
「盡早結束了死前的恐懼,也算是一種仁慈。」身旁的男子說著。
閉起了眼,重新睜了開,少年的目光比眼前的火焰更加的閃耀。
少年松開了弓。
于是,便是第三枝的火箭。
釘死了兩人,穿胸而過的箭翎尚還入土三分。隨著,過了一個瞬間,眾人的眼前便只見到那刺目的白光。
四濺的、飛揚的鮮紅,不曉得是火焰還是鮮血。踩過了活人跟死人,身上燃著火的士兵哀號著奔逃。爆炸聲繼續著,像是永不停止的悶雷,馬蹄聲、尖叫聲回響著,將垂死之人的申吟都掩蓋了。
「混帳東西!卑鄙的漢人!」男子拔起了刀,就要從臨時的避難處奔了出去。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另一個男子抓住了他的衣袖。
「滾你的漢人,滾!」男子喊著。
于是,另一個男子也拔出了刀,用著刀背重重擊在他後頸上。
迅雷不及掩耳,眾人都呆了。
「你是我的『明主』,我可不能看你去送死。來人,護送將軍出谷,我們從山上走。」
「是!」
「憶情?」
蕭子靈只見唐憶情趴伏在地,身上蓋著件外衣,就是連忙跑了上前。見到了確實是他,蕭子靈幾乎要喜極而泣。跪在他身邊,便是急忙地要去檢查他的傷勢。
「……蕭子靈?」
背對著火光,一個男子問著。
「……是……」
「你最好解釋解釋,為何認識唐門的人。」
第二十二章知音難尋
在一間尚還有些髒污的大屋里,兩位莊主高高坐在上頭,而底下則是站著十幾個弟子。唐憶情趴伏在臨時掃淨的石板上,只有些些的呼吸聲能證明他並不是死去的了。蕭子靈跪在唐憶情的身邊,仰頭看著自己的兩個師祖。
「你說,是唐門的人害死飛英?」二莊主怒極反笑。「然後,你說這個唐門的人是無辜的?」
「是!」蕭子靈咬著牙,還是如此說了。
「為什麼?唐門的人不值得你這麼做的,他是曾經救過你什麼的是不是?」三莊主不解地問著。
「……憶情不只救了靈兒,還是靈兒的朋友。」蕭子靈說著。「師祖,憶情雖然是唐門的人,可是他沒做過壞事!」
「你跟他倒熟得很。」二莊主冷冷說著。「看來你是他肚里的蛔蟲,還是打從他出娘胎後就一直跟著了?」
「不是的,師祖,您別發怒。」蕭子靈的語聲放了軟,「只是,憶情這人是真的很好的,只要給他點時間,您就會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唐門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靈兒,你確定嗎?不是給他騙了?」三莊主問著。
「要不是憶情,靈兒現在不會活生生在這兒跟師祖頂嘴啊。」蕭子靈說著。
「要不是唐門的人,飛英也不會……」二莊主說到一半,便扶著自己的額頭,不發一語。
當場氣氛凝重了起來,而唐憶情沉重的呼吸聲听起來是特別的刺耳。
蕭子靈低下了頭,也是不發一語。
三莊主的臉色也變了,變得有些傷感,卻又有些無奈。
「雲開,你看著他,等他醒來再說。」二莊主說著。
「是。」
匆忙之中遷莊,一切都混亂十分。
眾人修建了傾頹的木屋,也將附近打掃了乾淨。
幾個弟子輪流回莊報著消息,說是南蠻子還不死心,守在莊前不肯走。
雖說有些可惜過去的建設,但是眾人也對回去原址本來就不抱有著太大的希望。
再說,雖然過去的山莊既優美又寧靜,然而卻是跟外界的往來是越來越密了。
莊里不堪半隱居生活的人早就離了莊,而現在留下來,卻是巴不得山莊離江湖越遠越好。
也因此,新的地方是比過去更為隱密的了。
在以往用來讓一些莊里人真正隱居的地方,現在成了眾人暫時的避難所,可能的永久居留地。原來的居民對他們的遷入沒有表示關心,也沒有顯示出敵意。只是,就跟以往一樣,抱著的是漠不關心的神情。
頂多,就跟以往一樣,找個更加更加隱密的地方了。
一個不跟山莊斷了根,卻又不會受他人打擾的地方。
眼見眾人忙進忙出,那位被稱作雲開的弟子只是靜靜看著書。最近這位唐憶情的出現,讓他開始對唐門的事物又有了興趣。最近多了不少唐門的東西,可真讓他眼界大開。尤其是,那位唐憶情口中的師姊。
以前在杭州的時候,也只知道她是唐門里備受重視的新秀,在她手里,就折了不少「正派人士」。只是,他沒料到她真替唐憶情擋這一劍。
是這個女魔頭終于動了情?還是一樁苦肉計,把唐憶情送進蝴蝶山莊?
天色暗了,他從懷里掏出了火摺子,點亮了眼前的油燈。繼續讀著。一直到讀完了一本,他放下了書,伸手取餅另一本。
此時,他才發現唐憶情的眼楮已經睜了開。
帶著空茫的眼神,唐憶情看著他,卻也不是看著。
「既然醒了,就別裝神弄鬼。」男子漠然地說著。「吃點東西。師父要見你,我明天就帶你去。」
「……我師姊呢……」唐憶情低啞地問著。
「逃了。」男子冷冷說著。
「那就好……」淡淡的,唐憶情笑了。
「……我還以為,你身上的毒是你師姊下的。」男子說著。
「……是子靈跟你說的嗎……」唐憶情微微闔上了眼眸。
「是。」男子嘆了氣,放下了書。今晚八成沒心神看書了。
「你別在意,繼續看吧,當我不存在就好。」唐憶情輕輕說著。
「……你說什麼?」
「我之所以不出聲,是因為看你讀書太入神,不好吵你。」唐憶情說著。
「……你是在討好我嗎?」
「……不是。」唐憶情重新閉上了眼楮。「而是,我已經習慣了不存在。」
「……你餓不餓?」
「好晚了,不用為了我吵醒其它人……」
生是唐門的人,死是唐門的鬼。當兩位莊主一再追問唐門里的事情,而自己卻緊閉牙關之時,就已經做好了最糟的準備。
盡避現在蕭子靈就在外頭守著,想必還不斷踱著步,他知道,在這兩位前輩面前,即使是蕭子靈只怕也保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