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大步沖向樊振邦,一把揪起他的領子!
「是你?還是爸?那個人是你找的還是爸?!」
樊振邦被樊振宇拉著一陣亂搖亂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你說啊!」樊振宇听來氣急敗壞,又轉念一想,父親一向忌憚岳父,應該不至于拿佟海寧來開玩笑……
「是你對不對?是你對不對?!你究竟在想什麼?她是你大嫂,也是我太太!」食指用力地指向佟海寧的房間方向。
樊振邦奮力一掙,拍掉樊振宇的手!
「她不只是你太太,她更是一個用來拉抬你選票的棋子。」
棋子?!
「你怎麼可以這麼骯髒及下流?!」樊振宇拔高音量。
「我下流?那你又高明到哪里去?你明明也是為了這個目的娶她的不是嗎?聯姻高明?辣椒水下流?我只是想讓你選上。」
「你只是想讓我選上?!你難道不擔心這件事東窗事發,影響到別人對我的觀感,影響到對我們家的觀感?你到底在想什麼?你難道嫌樊家的包袱還不夠重嗎?」
「東窗事發?樊家?那倒好,順便趁這機會聲明我的個人行為跟樊家一點關系都沒有,跟我撇清關系劃清界線,反正我從來就是樊家的敗家子,樊家的包袱從來就不包括我!」
「樊振邦,你到底在鬧什麼?!」
「我沒有在鬧什麼,我只是想幫你選上,這則新聞對你有利,這則從前你教我的新聞對你有利,這比你的政見多有建設性都來得重要。選民是盲目的,就像桃色新聞能擊垮一個政治人物一樣,這些事情你比我還懂。」
「你說的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懂,但是她是你大嫂,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我愛的女人!不是你用來引出哪一則新聞的誘餌,她是活的!她是一個有溫度有體溫活生生會動會笑的人——」
「活生生的人?」樊振邦冷冷地勾唇一笑。「你在娶她的時候有想過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嗎?她會被辣椒水傷害,卻不會被一段無愛的婚姻折磨?」
「你少拿這種似是而非的道理來唬我!」樊振宇大吼。「我娶她經過她的同意,承諾她一個她能接受的婚後生活,那你呢?你傷害她,經過她的同意嗎?」
「如果我事先跟大嫂商量,你又知道她不會同意?」
對!他的妻子那麼傻,他的妻子或許會同意?
但是,就算他的妻子同意了又怎樣?這根本就不是重點!這件事情本身就是錯的,不管是從政治方面來看,或是從道德角度來看,都是錯的!
「你這種行徑,跟當初拿鹽酸往我們身上灑那個人有什麼兩樣?你怎麼可以允許你自己和他一樣卑劣?」樊振宇說得義正辭嚴。他真的受夠這些事!不只受夠、也煩透了!
樊振邦眼眸一眯,沒有回話,而樊振宇又繼續義憤填膺地說下去了。
「你說你只是想幫我選上,那你知道我出來選舉是為了什麼嗎?我出來選舉,是因為我對這個腐爛的社會還有期望,我對我所在的土地還有熱情與動力,我還夢想一個政治清明的理想世界,我那麼努力,是因為我希望沒有一個孩子會跟我受到同樣的傷害!為什麼你隨隨便便的,就可以摧毀我一直以來想保護的東西?!」
「哥!」樊振邦也跟著大吼。「我只是想幫你!」
就是因為樊振宇說他想選上,他說站上去是他的理想,他說他的婚姻是他的想望,于是,做為弟弟的他當然只能合理地猜測,大哥娶了大嫂,那麼無所不用其極,不就只為了贏得這次選舉?
所以,他用了他所知道的唯一一個,最快最有效的,曾經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方法。他只是認為他大哥值得更多的選票、更好的人生,而且,他並不認為,那麼深愛大哥的大嫂會反對只是被潑一瓶辣椒水。
那只是一瓶辣椒水!Damnit!
為什麼他被樊振宇吼一吼之後,突然覺得有罪惡感?
叩叩!敲門聲響起。
「大少爺,夫人醒了。」管家的聲音在門外。
「知道了。」樊振宇挫敗地抹了一把臉,方才高亢的嗓音恢復平靜。
他們兄弟倆需要深談,但不是兩人情緒都如此激動的現在,不是佟海寧身體仍不適的現在。
「振邦,你先回去吧,我們改天再談。」
他眉間皺凝著的疲憊,令樊振邦將嘴邊想講的話通通咽回去。
「哥。」關上房門前,樊振邦駐足回首。
「嗯?」
「如果我讓你失望了,我很抱歉……」嗓音一頓。「如果你覺得有必要,也替我向大嫂說聲抱歉。」
樊振宇攏聚眉心,拍了拍弟弟的肩,長嘆了口氣。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我希望這世界上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情是你唆使的,爸那邊、海寧那邊、我岳父那邊,都是如此。」
靶到無力嗎?是的。樊振宇苦笑,搖了搖頭。
他欺許一個政治清明的社會,但他仍選擇包庇樊振邦,把這件事情當作一件不得向外宣揚的家丑。
他有多高明?他的確沒有,就某種程度而言,他與樊振邦一樣下流,一樣有私心,一樣不完美,正如同他當初娶佟海寧的初衷一樣。
他如今有多想保護她,就更顯得當初娶她的他有多殘忍與可笑。
而他甚至還對她說了Welcometothejungle,歡迎她走入政治叢林?
他比想掐死樊振邦一百倍地想掐死自己!
「你自己開車來嗎?要不,我讓司機送你回去?」樊振宇揉了揉發痛的心,問。
「不用。」樊振邦擺了擺手,神色復雜地合上門扉。
他掩在門後的,是樊振宇濃濃的無能為力,與深深的自厭。
第10章(1)
「好多了嗎?眼楮睜得開嗎?」樊振宇坐在佟海寧床畔,手指滑過她額際秀發,心疼地停在她粉色臉頰。
斑駁的熱燙紅潮早就從她皮膚上退了,但是他們仍記得那狂野色彩在她身上奔騰的模樣,令人感到怵目驚心的模樣。
「這不是睜開了嗎?」佟海寧輕笑了起來,握住他放在頰邊的手。「是還有點不舒服,但是已經好多了,醫生不是也說沒事嗎?倒是你,你看起來比我還不好。」
從沒見過樊振宇如此疲憊的樣子,他看起來好累,甚至連眼楮下方,都有著淡淡青色暗影。
「我沒有不好,只是累了。」樊振宇反握住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湊在嘴邊吻了一口。
「一起睡吧。」不知道是驚嚇過度還是怎樣?她依然感到好想睡。
佟海寧伸手拍了拍床側邀他上床共眠,惹來樊振宇一陣好笑。
「現在真不是個色誘我的好時機,夫人。」
「……誰在色誘你了?」可惡!只是一起睡,誰說要做些什麼事來著了?佟海寧甩開他的手,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樊振宇瞅著她,沖著她笑,卻難得地陷入沉默,沒有再回嘴。
「你在想什麼?」靜睇了反常的他半晌,佟海寧終于問。
「在想,你眼中的我,究竟是什麼樣子?」樊振宇停頓了會兒,又問︰「夫人,你想跟我離婚,或是怎麼樣嗎?」分居?或是不連袂出席他的競選活動,什麼的?
佟海寧一怔。
「為什麼這麼問?傍晚的事不是你的錯,你不用因此自責,或是對我感到內疚。」
樊振宇沒有回話,只是又默默地將她的手牽回來,百感交集。
懊告訴她,這件事情是樊振邦做的嗎?但是,即使不是樊振邦,未來的日子里,只要她是他的妻子,她都有可能因為他的政治身份與立場而遭遇一些難以預料的危險或言語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