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黑的眼瞳掠過那足以殺光男人理智的妖媚臉蛋,回頭尋找他的同伴。
只見祖樂樂仍蹲在剛才停車的地方挖沙溝,縮成一團的可憐模樣,他不禁檢討自己方才的語氣是否太重了些。
他折返回去,遞出手要將她拉起來。
「手借我。」
「干麼啦?」祖樂樂瞪著他。
「借我就是了。」強搶過來後,他將兩人十指緊緊交扣。
她的眼因他的動作而瞪大,眼球突出得都快掉出眼眶了。她的手都是沙欸……
努力將手奪回之際,祖樂樂不小心瞥見他背後那位虎背熊腰的外國女子,漂亮的臉蛋上有著不襯的虎視眈眈,兩眼目標死命鎖住赫連閻,她忍不住爆出狂笑。
笑什麼,很沒禮貌欸。赫連閻眼波含笑地瞋著靠在他身上的人,不很認真地責備她。
仗著他們之間距離很近,而且那個外國女人看起來不像听得懂國語的樣子,努力笑完後,祖樂樂喘著氣說︰「赫連閻,原來你也怕被人用喔?」
這次來跟他搭訕的女生臉蛋很美,但體型卻不容小覷,比他還壯觀一咪咪,難怪他要動用她這個替身。
「怕死了。」赫連閻說完,唇角揚高。
罷才只顧著笑,沒發現到他展現輕松的一面,現在她注意到了,他心情好,她也跟著快樂。此時不逗他,更待何時?
「如果我把你的手甩開呢?」
「那就沒人載妳回台北了,妳覺得合算嗎?」他故作要放開她的樣子。
冷然如他,手心的溫度卻很燙人,不一會便把她手包覆得暖烘烘,像是快燒起來似的。他才松開一吋,她即感到手的溫度遽降,趕緊將他抓回來,換她緊扣住他的,彷佛還嫌不夠,另一只手也巴上他的手臂。
「開玩笑的啦。」
下午四點的墾丁,陽光仍很大。
赫連閻將頭上的鴨舌帽移過去給祖樂樂,並幫她戴好。
厚,作戲也不用這麼認真吧。她眨左眼,笑他。
總要假裝一下咩。他眨右眼,回應。
兩人越過那名外國女子面前時,祖樂樂瞥見她漂亮的臉蛋上盛滿羨慕……
是對她嗎?
她不禁伸手模上自己的臉。
頰上燙燙的,跟和赫連閻交握的那只手心的溫度不相上下,他沒告訴她,她的臉好紅……
從赫連閻告訴她征稿的事,他們時常一起討論之後,她就隱約察覺到彼此之間出現了某種變化,她的眼楮總會不由自主地看向他,耳朵會以聆听他的聲音為首要任務。
齊煬曾暗示她這條路她將不會孤單,高姊也說像赫連閻這麼Man的人,一旦對異性表現出特別關愛,就代表他對那人有意思。但任憑旁人說來說去,卻獨不見當事人表態,她也只能當作沒那回事……祖樂樂順便再如此告誡自己一次。
她不希望這趟陽光之行增添變數,希望暫時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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墾丁的夜晚熱鬧滾滾,街上的每家店擠入許多晚飯後出來走動的人。
不想去湊熱鬧,他們決定上龍盤風景區觀星,誰知一上來後才發現,這里也全都是看夜景的人。
赫連閻停妥車,找到一塊尚稱平坦的草地,他們的才剛落地,馬上動作一致地往後仰躺,默契好得像是之前就說好般。
躺平後,兩人彼此對看一眼,半秒後,同一時間笑了。
「哈……」祖樂樂一個人發出的笑聲代替了兩人愉悅的心情,笑歇後,他們各自地望著天空上的繁星。
仰望燦爛的星空,讓赫連閻想起齊煬回亞特蘭大前的那晚,他們兩人談話的內容──
「泄露公司的要事,你不可能不知道下場會如何?」齊煬表情凝重。
而且不止泄露還未公開的活動,讓祖樂樂提早準備,他甚至還幫忙她準備。
「那又如何?」
他淡漠的口吻教齊煬一時語塞。
是啊!
下場就算是開除,那又怎樣?
此刻在HOMELY的人事資料庫里,並沒有一位姓赫連名閻的員工。
若真要追究的話,是告訴他消息的那人會遭殃。唉,那人不巧地正是HOMELY的最大股東亞當斯.梅瑟先生,誰敢開除他呢?
赫連閻扯扯唇角,冷笑道︰「我告訴祖樂樂,只是想讓她比別人多一點時間去準備。」因為她笨嘛,「等到進入評選階段,我保證一定不會插手──」只消眨個眼,底下的人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確定?」不知道自己被晃點了,齊煬還傻傻地Doublecheck。
「確定──」他真的只消眨個眼,就、夠、了,所以別再問了啦。
「我可以再問一件事嗎?」接獲他許可的眼神後,齊煬問︰「你不覺得自己對祖樂樂很特別嗎?」這個問題,才是真正的重點。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特別?」他挑起一邊眉,不解地反問。
「對!你對她特別好。」齊煬右手食指指向鞋架,開始一筆筆陳述,「那里掛著一雙她專用的室內鞋;你有想到要去哪里時,頭一個要約的人一定是她;買宵夜時,你會打電話問她想吃什麼,幫她備一份繞道送去;愛來愛去的小說、散文你以前嫌它們層次低、沒營養,卻把她借你看的漫畫翻了兩三遍,好跟她有話題聊。」
一個深呼吸後,他繼續道︰「阿閻,你不是最不喜歡在吵雜的地方用餐嗎?可是為了讓祖樂樂吃得盡興,你就常陪她去夜市,而且你非但不嫌煩,還吃得一臉幸福。」如此卻除男性尊嚴,讓同是男人的他真替他感到心酸哪。
經他這麼一說,赫連閻才發現自己原有的習慣被祖樂樂破壞得如此多。
瞥見數種情緒同一時間在他那張酷酷的俊顏上炸開,絢爛過後只留下張口結舌的表情,齊煬既開心,又欣慰地笑嘆,「阿閻啊,我的老天吶,你不會連自己喜歡上人家都沒感覺吧?」
阿閻是個迷人的男人,也是個遲頓的男人,他的幾任女友每個都愛他愛得要死,但最後被甩的卻都是他,這教許多人跌破眼鏡。
原因就是因為男人的忽略,容易加速女人的枯萎。在他那些漂亮的女友一個個離去後,一個朋友以為他是雌雄不拒的人,于是大膽上前表達愛慕之意,還被他一舉打飛。
阿閻會愛人嗎?許多人認為他不,判定他是感情自閉的人,那之中包括沾和梅瑟叔叔,但他相信阿閻會,他的Daddy和Mommy也相信阿閻會。
他期待從亞特蘭大開完會回到這里時,能听到阿閻的好消息。
雖然讓他改變個性的祖樂樂勉強只能算清麗,比他之前的任一女友遜色許多,但那又如何,只要阿閻喜歡就好。
說完想說的話,齊煬回到他暫住的房間整理行李,客廳只剩下思緒一團亂的赫連閻。
他捫著胸口,無聲地問著里頭顯然跳動已失律的心髒。
是這樣嗎?他喜歡上她了嗎?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腦海充斥著齊煬最後丟出的那句問話,翻來覆去了無睡意。
阿閻啊,我的老天吶,你不會連自己喜歡上人家都沒感覺吧?
像山澗不斷回蕩的回音,像池面不斷往外擴張的漣漪,那句話造成的效果不止讓他那天夜晚失眠而已,接下來的幾天也不斷飄出來干擾他,讓他不自覺陷入冥想……
「啊!赫連閻你看那里。」
他被她驚喜的聲音拉回神,先看了她一眼,再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
很仔細地看,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事物,他瞇眼再看,仍是沒有,難道他老眼昏花了?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