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彿手里留下他的余溫之後,已是好幾年的光景過去,所以思念才將她的心揪得這麼緊。
「你會和他聯絡,或是見面嗎?」
「聯絡倒是會,見面就不可能,有話需要我帶到嗎?」
「如果方便的話,告訴他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再和我聯絡吧!在這之前,請他用心在自己的工作上,惦記掛念這種小事,就請他留給我。」
邵儀鳳相信在短時間之內,他的聲音與消息自己一定無法听到,可她仍舊能體諒這場突如其來的分別。這次就換她等待他吧!
樊京恩意外她如此冷靜自恃的表現,完全沒有預期中的失措。驀地,積壓在心頭多年的壓力,在她寬大的包容下找到出口宣泄。
他始終沒有對任何人承認,尉璟豐當年那個滿是錯誤的愛情,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他不該讓尉璟豐見到那女人,不該在尉璟豐坐擁一切之後,粗心地忘了警告他,讓他開始走向無盡的深淵。
要不是自己當年多事做媒人,尉璟豐很可能永遠都不會受這種罪,也不會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就嘗到心碎欲裂的滋味。都是他!都是他!在很多年後的今天,樊京恩仍舊無法寬恕自己……直到邵儀鳳的出現。
「是嗎?我會替你轉告他。」樊京恩終于發自內心的微笑。
「還有,告訴他,邵儀鳳是他遇見的女人中,最貪心的一個,一枚戒指是栓不住我的心的。」
如果他已經能為她拋下過往,自然就會回到她的身邊。
☆☆☆
「他走後,你怎麼辦?」
「自己看著辦。」邵儀鳳搖著筆桿,老神在在的窩在客廳里沙發內,看著雜志社的稿子。
柳緒緹不敢置信,身後那個女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一點都不像正和愛人分別兩地的可憐人,視線不禁從小魚缸移回她臉上。
她不敢相信,幾個月前才對自己哭得稀里嘩啦、丑態盡出的女人,此刻竟將愛人遠走天涯的事,看得如此雲淡風輕?
「都這時候了,你還在工作?」听見她家鄰居「暫時不回台灣」的消息,柳緒緹掛完電話後,就一舉殺到這里來了解狀況。拋下自家親愛的老大,就是怕這女人突然一時昏頭想不開。
「我得吃飯過活。」
「你應該去找他,而不是在這里等待。」眯起眼,她就曉得邵儀鳳這女人,對愛情根本冷感到一個無可救藥的地步。
柳緒緹以為邵儀鳳失控的情形會重新上演一遍,畢竟尉璟豐是她頭一回如此用心對待的男人……然而,現在的場面讓柳緒緹懷疑,自己一定是在那日看錯了人,才會以為那個哭倒在懷里、狼狽不堪的女人是邵儀鳳。
她鎮定得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仿佛在下一秒里,那個住對面的會走到她家門口按電鈴似的。
「找?我連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邵儀鳳聳聳肩,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為什麼不知道?」
「他暫時不會和我聯絡。」
「這是什麼道理,為什麼不聯絡?好歹尉璟豐也欠你一個交代。」柳緒緹瞠目結舌。
「因為工作的緣故……這消息也是輾轉從他朋友嘴里得知的。」伸伸懶腰,邵儀鳳打個呵欠,抬眼瞄向牆上的鐘。
「是我听錯還是你說錯?這消息還不是他本人放給你的?」慢慢慢!這是什麼狀況?
「事實的確是如此。」揉揉發酸的眼,邵儀鳳打算就寢,好好休息一下。
「你愛他嗎?」
「我多希望當你問我這句話時,我的回答能瀟灑得讓自己無牽無掛。」看著好友,邵儀鳳滿月復的委屈正想找個出口發泄,卻不習慣于表達。
不知不覺,在愛情里已經無法讓她用理性來掌握一切。因為他而快樂,因為他而悲傷……讓她感受到,自己不再只是一個人的單純。
「為了成就他,我留在原地等他的消息;為了別讓他擔心,在他朋友面前裝得瀟灑自若;為了維持這段感情,我忍受思念的折磨;因為相信他的緣故,我連一滴淚都不敢落!」她不曉得這些天里自己是怎麼過的,只是告訴自己鎮定之外還要忍耐,等待並不可怕,就怕還未努力就輸給時間的考驗。
柳緒緹愣在原地,看著她這些日子以來藏匿的心酸與疲憊。
「每當我又開始想念他時,我就得不停地告誡自己這都是會麻痹的……可是誰能告訴我必須要用多少時間,才能麻痹思念帶來的痛苦?誰又能告訴我,這段等待能讓自己得到多少?」
所以,她回絕尉璟豐給的那只鑽戒,就是怕等了幾多個折磨人的日子,卻僅擁有冰冷的戒指,而等不到他的人和心。
只是,埋在體內的思念,就像種子開始發芽茁壯,等著經過幾回的春去秋來。她會等待,再寂寞也想將心頭那唯一的位置留給他,無論流經的時歲有多久,她也只能這麼做,也只會這麼選擇。
☆☆☆
三年後
午夜時分,春季的夜里溫度微涼。
尉璟豐一人拖著疲倦的身子,站在住所內的電梯里,風塵僕僕地自英國回到台灣,生理時鐘還沒調適過來。
睽違了三年的土地……他帶著滿腔的熱血思念,再度踏上這個他心中歸屬的城市。
離去前,倉促得教他來不及知會她一聲,僅能口頭留下信息給她。這些日子以來,他帶著歉疚的心去延續對她的思念。無法見她的身影,沒有她的訊息,甚至連只字片語也沒有……不曉得她是怎麼想他的?
握著那只當年被她退回的戒指,尉璟豐不知道她為了什麼原因回絕自己,只能在遙遠的異國忍受痛苦煎熬。若不是當時巴黎的分店發生營運的瓶頸,加上英國總公司商業機密外泄……他也不用被迫和她分離。
看著電梯一層層向上攀升,尉璟豐抑不住心頭興奮的情緒,掌心微微顫抖。他來不及通知她自己的歸期,一如當年分別般匆促,急得想見她一面。
電梯門再度開啟,尉璟豐手里還拖著行李,毫不猶豫轉往家門的反方向,按下對門電鈴,一邊在心底揣測她見到自己時的驚喜模樣。
一秒、兩秒、三秒……尉璟豐按捺不住滿心焦急,又按了好幾聲門鈴。
隱約中,在夜深時分靜寂的空間里,他似乎能听聞門內些微開鎖聲,整個人異常興奮,卻也難掩緊張。一種近鄉情怯的情緒充斥在他心口。
屋內的人半睜一雙眼,夢做得正香甜,卻無端被人打擾一場好夢,頭重腳輕的站在玄關內。「誰?」
尉璟豐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當場傻了眼,門內赤果半身的男人一臉疲態。「你怎麼在這里?」
樊京恩揉著發酸的眼,卻在見到來人時,瞌睡蟲全散得無影無蹤。「你怎麼回台灣了?」
「她人咧?」尉璟豐看著他腰間僅圍著一條浴巾……不禁渾身熱血沸騰,激動地拉開嗓門。
只見樊京恩掩著嘴不停地的打起呵欠。「她呀,正睡得甜呀,今晚可把我和她都折騰得……」
尉璟豐木然地站在原地,然後在第三秒里回過神來。「你可惡!」
第四秒後,他狠狠打斷樊京恩未說完的話,結結實實揍了他一頓——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第十章
「儀鳳姐啊,你就替我多說些好話嘛,那家伙真的不好采訪耶!」
「多煩人家幾回,電話多打幾通,不行也行了。」邵儀鳳按著計算機,清算這個月的帳目。
咖啡廳內冷冷清清,星期一的下午,生意多半清淡。
店內客人三三兩兩,坪數不大的空間顯得更空曠,飄散在空氣里的咖啡香氣,依舊濃郁得讓人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