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根本是唯恐天下不亂!邵儀鳳慶幸自己教養十分良好,要不然手里握的刀叉,準飛到那張笑里藏刀的黑臉去。
「嘿,沒想到你也會冷笑。」
她還會翻白眼吶!邵儀鳳不知這家伙為什麼可以跟自己如此不對盤。「我想這將是我們兩人這輩子,一塊吃飯的最後一次。」
「我鬧著玩的。」
「不好玩。」
「那家伙的身邊,沒幾個女人比你酷的。」
「怎麼說?」
「她們每一個人,都知道非討好我不可。」
「你算老幾?」掃他一眼,她的話既無諷刺也沒半點輕薄的意味,不過一听起來,就知道她大小姐的態度沒客氣到哪里去。
樊京恩揚高眉。「我算他的耳目、左右手、大小事的參謀,也算總管,全部抓起來都要管。」
「你看起來比較像他身邊的奸臣。」邵儀鳳將可口的牛肉塞進嘴里,一臉不予置評。
他聞言後,忍不住笑出來。「妙!頭一回有人這麼形容我的。」
「您太夸獎了。」
樊京恩拿起酒杯,晃了晃杯身又嗅了嗅醇酒的芳香。「哪里哪里,是你太謙虛了。」察覺到她不自在的神色,卻也沒興趣追根究底,因為他相信自己絕對會被她叮得滿頭包。
她的防衛心太重,真不曉得尉璟豐究竟是有何神力,才能成功將她的心防徹底解除?
「就算我是奸臣吧!你也知道他傻,而傻子總有幾處是教人看不慣的。」他冷哼,苦惱地扯起嘴角。
「不過,傻子也是值得愛的啊!」她淺笑開來,明白樊京恩的苦心。
「也可以說是他的運氣不夠好,遇上了錯的人,曾經談了一場好像是愛情、卻又不是愛情的戀情,讓他幾年來一直心灰意冷。」
「那……那個‘她’是什麼樣的人?」
「一個將自己愛情出賣的女人,而尉璟豐正好是買下那段愛情的傻子。有時命運是很諷刺的,我永遠忘不了那女人冷著聲,要求他繼續收買這段愛情時的冷漠,仿彿在她眼里除了權力金錢外,找不到其他……既然不愛他,又何必處心積慮得到他後,再選擇毀滅他?」樊京恩想起當年的事,仍為他抱不平。
「因為如此,之後他開始收買愛情,每段戀情他利用金錢替代自己,至少在結束之際,可以轉身離去顯得瀟灑。不可否認地,他保護自己的同時也再次受傷,只是當下沒有察覺而已。」結果傷口越扯越深,留下的陰影越來越大。「人不可能沒有感情,他能怎麼做?那不是他願意的。」
不知為何,邵儀鳳有股想立即見到尉璟豐的沖動。
「你曾見過他臉上那道疤嗎?」
她有些詫異,那偷偷藏在心里的問題,如今竟能夠從樊京恩這邊得到答案。
「你知道原因?」
「那道傷疤,是那女人唯一留下的紀念品……多諷刺呀,還是被自己所給的鑽戒劃傷,那是他們分手前最後一次的爭執了。」
他永遠忘不了當時撞見的那一幕,一個女人的貪婪如此赤果果地呈現。
「她愛他的地方很多很多,卻偏偏就是不愛尉璟豐的人。」
邵儀鳳驀地心疼,她從不知自己手里捧的那顆心……竟然滿足傷口?!
「他寧可用錢去買回她的心,卻不願清醒。」樊京恩嘆口氣,目光不自覺地泄露出哀傷。「他曾有個婚禮……該怎麼說呢?他曾有過一場沒有新娘的婚禮。」
「你是說他仍然……」
樊京恩點點頭,雖然微笑竟也難掩心酸。「他堅持如期舉行那場世紀最可笑的婚禮,堅持信守最初的承諾,堅持等她歸來……他堅持的這麼多,可是她卻始終沒回來。」因為,那個女人最後還是跟了一個更有錢的富商。
邵儀鳳斂下眼,忍住奪眶的眼淚,不願此刻的脆弱被尉璟豐以外的人看見。
「他有很多使人眼紅的財富權力,他也有令人稱羨的才華外表,他更有讓人嫉妒的家世地位……他擁有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可是他的金錢,卻從來不曾買到她的真心……」
迄今,樊京恩仍然忘不了在當年,有個男人幾近崩潰地在自己耳邊大吼,吼出心底所有的痛——
我有很多很多的錢,足夠買下一輩子的幸福喜悅送給她;我有很多很多的錢,可以讓她一輩子不愁吃穿,讓她擁有很多人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只要她回來,我什麼都可以做到……
我有的是錢,她會回來的,會愛我的!傍她錢,她就會給我一個愛情,我已經富有得足以買下她一生的幸福,我有很多的錢,很多很多她最愛的錢……
十指交握,邵儀鳳渾身顫抖卻力圖鎮定。她從來都不知道,尉璟豐不願告訴她的往事,是建立在他無盡的痛苦里。
「她也真夠本事的了,讓他每見那道疤,就想起她一回,除非他有一天眼瞎或是老死,才有可能得到解月兌吧!」他哼聲,從眼中就能瞧見鄙夷那女人的情緒。「你有把握能讓尉璟豐愛你勝于當年那個女人?你有把握抹掉他的傷痕?」
邵儀鳳听他把殘酷的現實攤在面前,心頭已涼了半截。
「很多愛情在一開始都是美好的,可最後總難免走向毀滅一途,這是很自然的事。尤其尉璟豐有心結未解,一輩子不管遇到再多愛情,他終究無法真正幸福。」
邵儀鳳無法反駁樊京恩什麼,面對尉璟豐的陳年往事她從來未曾深入了解過,而那些風雨糾纏在他心底已成心結,她竟也粗心的不曾察覺。
「沒有關系,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和你做出承諾,會讓他走。」她笑著說,欲將濃烈的感情在尉璟豐之外的人面前,化成雲淡風輕的笑容。
「你要說到做到,別至死還要拉著他不放。」
「雖然我討厭你,可了解後卻更想殺了你!他是個成熟的大人,毋須你來處處保護他。現在的你,應該學著放開他,對他來說才是公平。」見他的態度,邵儀鳳很難不去聯想在那段感情,樊京恩佔了多麼舉足輕重的地位。
「說真的,我是後悔了,後悔參與那段錯誤的感情。」
「有時候過去的事,就只是過去了,沒必要去計較誰對誰錯。我們該做的,就是不斷地繼續向前走,就算是累了,也別回過頭去。」討厭是一回事,該說的話,就算不中听,她也還是要說。
「保護他的事,以後就讓我來做吧!這是我應該的,不是嗎?」她道。
樊京恩苦笑,明白她的好意,也終于是相信她的誠意了。「你真的會一直愛他吧?很愛很愛嗎?」
「等你了解後,就會曉得他對我有多重要。」他的存在,早已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是切割不了的。
他點點頭,自外套內掏出淡紫色的絨盒。「他昨天夜里搭臨時班機走了,是他離開前要我交給你的。」
「這什麼意思?」
「我們突然接到電話,說巴黎的公司出了狀況,他要解決事情,一時半刻回不了台灣……如果可以,你會等他吧?」
「請問是……」
「目前是商業機密,暫且不能對媒體披露,抱歉。」
「我只是關心他。」她激動地說,不過話一出口後就想到自己的工作性質……「好吧!你是對的。」
「尉璟豐離開前吩咐我好好關照你,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你最近工作太累,所以他才不想打擾你。」
邵儀鳳听在耳里,卻是十分失望。尉璟豐走得太突然,沒知會一聲讓她做足準備,離開他的懷里才不過短短幾個鐘頭,她卻已經變得十分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