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糖?老伯伯你又怎麼會知道美人糖?」朱若沅蹙起秀眉,十分狐疑地開口。
全長安城就朱家的「逢春堂」有研制這味中藥糖,又因為是為她特制的,因此知道的人並不多。
石萬里听她這麼說,激動地連忙再問。「姑娘知道美人糖,那一定也知道逢春堂,是不是?」
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激動,朱若沅在心中思索著,一雙圓溜溜的黑眸,直直瞅著他沒搭腔。
「姑娘,算老夫求你了,拜托你告訴我美人糖是來自長安城哪家逢春堂?」石萬里迅速跪地,為了兒子,他幾乎要對眼前的肥姑娘行五體投地之禮了。
「唉呀!老伯伯,你怎麼會向我行禮……」朱若沅被他突如其來的舉止給嚇住了,連忙伸手扶起老伯。
石萬里這一伏身,攢在懷里的陳舊錦囊直接掉了出來。
目光落在老伯掉出的棗紅色錦囊之上,朱若沅心里掠過一抹熟悉的感覺。
似曾相識吶!她伸手想拾起,石萬里卻早一步撿起錦囊,寶貝地拍掉上頭的灰塵,感嘆地低喃。「九逸城城民的性命,可得仰仗這錦囊。」
諸多疑問掠過腦海,朱若沅拿出自個兒的錦囊,再瞧瞧老伯手中的錦囊,思緒不由自主地回溯再回溯……
「老伯怎麼會有我的錦囊?」
石萬里詫異地圓瞠眸,語氣微顫。「你說這錦囊……是你的?」
「是啊!你瞧,這是同一匹布。」她遞上手里的錦囊。
石萬里拿出錦囊與她的比對,果然發現這兩個錦囊無論是花色、樣式,甚至連束緊袋口的布穗,全都一模一樣。
石萬里屏氣凝神地開口。「那你還記得這錦囊是在十年前,給了在‘點梅園’溪邊遇到的男孩嗎?錦囊里頭還裝了滿滿一袋‘美人糖’。」
听著他叨叨絮絮地念了一長串,朱若沅腦中似乎依稀有那麼一丁點兒印象。
她時而蹙眉思忖、時而仰天冥想,那粉女敕圓臉上,掠過各種表情。
「有印象嗎?」小泵娘的表情,讓石萬里樂觀地等著她的答案。
迎向他期待的眼神,朱若沅努了努唇瓣,腦中一片空白。
「有印象吧?」外擴的笑往內縮了幾分,石萬里保守地問。
「也……許吧!其實那麼久的事,不太記得了。」她答得心虛。實在無法說出違心之論,卻又不好意思傷害老人家的滿心期待。
石萬里頓時像敗陣公雞,雙肩陡垂。「也……許?」
「這也是沒法的。」她有些愧疚,但目前為止,殘存在腦中最深刻的兒時印象,還是生病、發燒的感覺。
那渾身軟綿綿、熱呼呼,腦子一片空白似的折磨,可是教人難受得不得了哩!
「是啊!沒法的。」石萬里嘆了口氣地振了振精神,因為空歡喜一場,神情甚是落寞。
世上有太多巧合,也許相同的錦囊僅僅只是巧合。
「不過老伯為何非得證實這些呢?」
「不瞞姑娘,因為小兒長年臥病在床,聘請入府的群醫全都束手無策,老夫只得將希望寄托在長安逢春堂之上。」
她微頷首,卻又忍不住出聲問。「既是訪尋名醫,又何必指名逢春堂呢?」
講明白些,她爹爹朱長春雖是大夫,但絕對與醫術精湛的名醫沾不上邊,若真要拿來說嘴,大概要算他醉心研制補藥了。
除了美人笑和美人糖這兩項補藥不外賣,其余的食補藥材可是賣得很好呢!
「就因為小兒在十年前領教過美人糖的好功效,所以老夫才想至長安請這‘逢春堂’的大夫來醫治小兒。」
「啊!」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朱若沅咕噥著︰「雖然美人糖是出自我爹爹之手,但他的——」
听到姑娘的咕噥,石萬里情緒激亢地掩不住心中狂喜,連忙握住泵娘肥女敕女敕的小手。「是了、是了!那就是姑娘了,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朱若沅瞧著他激動的情緒,還是一頭霧水。
她都還沒開口,石萬里又急忙道︰「有勞姑娘發發慈悲,拜托你來我家醫治小兒。」此刻的他就像落入汪洋大海的人,一瞧見足以依賴的浮板,便死捉著不放。
原來老伯伯誤會她的意思了!
「不是、不是,我可不是正規大夫,只懂一些藥膳的藥方啊!」朱若沅猛晃著手,趕緊解釋。
許是過度興奮,石萬里壓根听不進她的解釋。
「姑娘別謙虛……老夫絕不會虧待你的。」
「老伯伯,我不是謙虛!」朱若沅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無奈。
「姑娘甭害羞。你不要銀兩也沒關系,九逸城有數千良駒,姑娘盡避看、盡避選,只要你開口,老夫一定奉上。」
為了保住兒子的性命,石萬里不計一切代價。
「我也不是害羞。」她蹙起眉,嘆了口氣。心里嘀咕著︰沒事要匹馬回家做什麼?
老伯開出的條件讓她壓根沒法心動。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根本不是大夫,可沒醫人的本事。
朱若沅拚命搖頭,圓圓的臉與黑發,似搖得激烈的波浪鼓,迅速在石萬里面前擺動著。
見她如此堅決,石萬里情緒驟轉地壓下眉。「姑娘真的忍心目賭‘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慘事?」
朱若沅呼吸一窒,幾乎要以為他會在她面前失望而死。
這老伯伯一定十分心疼他的兒子,要不也不會如此卑躬屈膝地求著陌生人救他兒子。
眼眶微微發熱,朱若沅思忖了半晌才無奈地開口。「老伯伯,你別這樣,我真的不是大夫。」
石萬里置若罔聞,沮喪顯而易見。
她抿了抿唇,實在于心不忍。
老伯伯一定希望兒子的病跋快好起來吧!就像爹爹和娘一樣,在她身體那麼羸弱時,憂心忡忡地為她擔了好幾年的心。
天下父母心,現下,他的心情必定也與當年爹娘的心情一樣。
善良的她遲疑片刻,半晌便露出微微一笑。「不過老伯真的堅持的話,我可以去瞧瞧你兒子。假若狀況許可,我幫他開幾帖扶正固本,補氣養血的食補藥方,增強他的體力,好讓你安心到長安城找大夫,成嗎?」
朱若沅的話點燃了他一絲希望。
「這食補藥方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多著呢!只要你兒子不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當然可以用食補藥方來增強他的體力。」
或許她不是大夫,但說起藥膳方子,她可是個中翹楚。
「這中藥材通常都是滋補且平和的藥品,加入平常的食膳當中,便可調髒腑陰陽、增強體質。吃多了,體弱的人可以恢復健康;而體強的人則會更加健壯。正所謂有病治病,無病強身……」
霍地打住話,朱若沅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她怎麼覺得此刻滔滔不絕的自己,像是在大街上跑龍套賣藥的販夫走卒。
「接下來呢?」石萬里沒發覺她的異樣,反而听得嘖嘖稱奇,點頭如搗蒜,等著她將話說完。
圓臉莫名一臊,朱若沅有些赧然地喃著。「大致上便是如此,沒別的了。」
「那就有勞姑娘隨我回家!」刻不容緩,石萬里抱拳拜托她,悲傷的情緒瞬間蕩然無存,只求眼前的姑娘能先為兒子開食療藥方。
朱若沅突然想起身上的任務。「立刻?」
「姑娘不方便嗎?」石萬里的語調多了點慌張。
她還來不及開口,便見江慎朝向這里走來。糟糕,他的臉色變了,看起來心情似乎很不好。
「什麼事?」方才一邊推著馬車,他一邊分神注意兩人的一舉一動。沒想到半盞茶的時間都過了,兩人還叨叨絮絮地交談著。
莫非是遇上舊識?朝她走去的同時,江慎的眸光冷冷掃視這一老一少,詢問的意味甚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