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件事情主謀是誰?」風瑯身體依然虛弱,眼中森冷的光芒卻令人不寒而栗。
「回三王子,風奇認為,只有可能是二王子!」風奇的語氣肯定,與風瑯心中的想法不謀而合。這也是很明顯的事實,種種跡象都能看得出來。
風瑯冷笑道︰「不錯,肯定是他。他要對付的人本來是我,只是他恐怕沒想到我一直跟冰湖在一起。他找不到機會下手,只好忍痛連她也一起對付了。沒想到我為了救她而自投羅網,甚至傷得更嚴重,所以他還是達到目的。這幾天你們要小心提防,不要讓任何外人進入府里,飲食也要時刻注意,他見我沒死,肯定還會有下一步。」
「三王子,我們這樣提防,總會有疏忽的時候,不如先下手為強!不過,我有一事不明,他以前為什麼不下手,現在卻忽然下手如此狠毒?」
風瑯沉吟道︰「這恐怕跟冰湖有關。為了爭奪太子之位,我和風欽明爭暗斗不知多少回,他都沒有得到半點好處;而他也對冰湖有意思,卻由于我的阻撓不能接近她,他早已對我恨之入骨了。種種因素加起來,他當然是要狠下手來。除掉我,他想要的所有東西都能立刻到手。」
風奇听得頻頻點頭,不愧為他崇拜的三王子,分析事情一針見血。
「三王子,我們該怎麼做?」
「以前我看在和他是兄弟的份上,多少還有點手下留情;但他既然不仁,也就休怪我不義。」
邪魅的俊容上冷意森森,他低聲囑咐,風奇頻頻點頭。
吩咐完畢,風瑯陰冷的俊臉上帶著一抹淡笑,「就這麼辦吧,親愛的王兄,我不會太狠心到讓你去死,至少會留你一條小命,但我也絕不會讓你好過。」
沒多久後,一夕之間風雲突變,二王子風欽被查出與同黨大臣蓄意謀反、收受賄賂等等數十項大罪,西齊王震怒,將他貶為庶民,立三王子風瑯為太子。
屋內已經升起了炭火,縷縷燻香在室內彌漫,其中夾雜著淡淡的藥香。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風瑯的身體已有了起色。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已不像前幾天那樣毫無血色,憔悴得令人害怕。
「喝藥了。」冰湖端著藥碗走進他房內,坐在床邊將藥遞到他手里。
風瑯卻不去接,眼楮直盯著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簡直令人心里發毛,慢吞吞地說︰「妳漏掉了我喝藥的一個步驟。」
兩抹瑰麗紅暈迅速在冰湖臉上泛了開來。
「你……你的手明明已經可以動了。」
他受重傷以來,她一直在床邊照料他,連吃飯喝藥也都是冰湖喂他,但現在他的手已經完全可以動了,居然還不肯自己動手!
這樣的親昵讓不喜歡與人太過接近的她適應不良,加速心的淪陷,已經再也找不回原來的完整……
風瑯邪笑著,「誰說的?」
「你剛剛不是還精神百倍地在批公文嗎?」動不了,騙誰啊?
「我把力氣都用來批公文了,吃飯喝藥當然動不了。」他舒舒服服地往床頭一靠,「算了,妳不喂也沒關系,就讓我痛死算了。」
他擺明了自己不會動手,吃定她了。
冰湖暗暗咬牙切齒。誰能想得到這樣近乎耍賴的口氣會出自一個邪魅深沉的男人?她只好妥協,一手端著藥,一手拿起湯匙,一勺勺的喂他。
這個厚顏無恥的男人絕不是她能對付得了的,無論身心她都已經被他吃得死死的,再怎麼逃都無濟于事,她也認命了。
喝完藥,風瑯吩咐倚紅拿出棋盤。
「陪我下棋。」
他的棋藝極佳,而事實上,風瑯在任何方面的才華都相當卓越,都有值得驕傲的理由。
棋盤上黑白兩方劇烈角逐廝殺,黑棋已漸漸佔了上風。
冰湖本身的棋藝相當高,按理不應該這麼快就面臨輸棋的境地,只能歸咎于她的注意力實在不怎麼集中。
每見風瑯一次,她的心就失落一分。
她……還能逃得出嗎?她和他,無論于公于私,都應該是不共戴天的敵人。他是西齊的太子,隨時可能滅了她的國家;他甚至不顧她的意願,強奪了她的清白。
以後,她還能帶著這樣殘缺的心和身子,回到東陵嗎?
面前的風瑯,臉色仍微微蒼白著,笑容卻非常愉悅。他注視著她神游天外的恍惚表情,淡然道︰「我知道妳現在在想什麼。」
她詫異地看他,「你知道?」
風瑯修長的手指舉起黑棋,「妳現在在想,『我眼前這個家伙為什麼沒有被射死?害我忙碌服侍了那麼久。』。」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風瑯總是有辦法如此,只要他願意,只要他不暴露出他邪肆放蕩的本性,他可以風趣爽朗、妙語如珠,令和他作伴的人如沐春風。
溫柔時的風瑯、不驕橫時的風瑯,宛如斂起光華的暖玉,一點一滴地吸引了她,令她難以抵抗,如果再主動迎合他,她只怕最後的結果,是會徹底心碎、尸骨無存。
她只希望有一日能完整地回到東陵,而不是僅僅帶著一具無心的空殼。
望著她的笑容,風瑯繼續逗她,「妳知道嗎?有個國家的豬非常與眾不同,是自己買吃的。」
冰湖忍不住笑了,「騙人。」
旁邊服侍的倚紅偎翠听見這麼稀奇的事,也不禁豎起了耳朵。
風瑯正色道︰「真的。早些年,有一個農民養了一頭豬,有一天,家里來了一個專管畜牧的小闢吏,他問他平時給豬吃什麼,農民回答說吃菜葉、剩食,那個官員便說,大王剛剛發下一道聖旨,要好好發展農牧之業,你怎麼可以這樣虐待牲畜,給牠們吃這種沒營養的東西。你違抗聖旨,罰你十兩銀子。」
倚紅在一邊咯咯的笑,「這個官吏的借口未免牽強了,我看他的目的只是想敲詐點銀子罷了。」
風瑯不答,繼續說︰「又有一天,農民家又來一位官吏,也問同樣的問題,鑒于上次的教訓,他回答說,他給豬吃的都是燕窩、魚翅、白米飯。」
冰湖听得入神,「後來呢?」
「那個官吏一听,頓時勃然大怒地說,我國年前剛鬧過旱災,鬧災的地方老百姓連飯都吃不飽,你居然給豬吃燕窩、魚翅?罰你二十兩銀子!」
冰湖不再笑了,隱隱約約想到了什麼。
風瑯又執起棋子,「這個農民嚇壞了。于是第三次,又有個官吏上門查問,他就回答說,稟大老爺,我每天給豬十文錢,讓牠自己上街買食吃。」
只听「哎喲」幾聲,旁邊服侍的倚紅偎翠已經笑得跌倒在地上,連聲叫道︰「太子殿下,您編的故事可真有趣,笑死我了!炳哈……哈哈……」
冰湖也微笑著,只是笑意不達眼底。東陵,可曾有這樣的笑話呢?也許有,但她不知道。
風瑯淡淡一笑,「這個故事可不是編的,據說是前朝真人真事。」
冰湖道︰「那西齊的這個前朝,國家想必是強盛不了。」
「當然,苛捐雜稅,巧立名目,民貧國又怎能強大?就如那個農民,養一只豬能賣多少錢?被罰的三十兩銀子,買一百頭豬都綽綽有余了。以後他還怎敢養豬?不過近幾年來,這些情況收斂許多。」
冰湖深深地望著他,無法移開眼。她早知道……風瑯絕不是那種只會輕薄女人的登徒子,他也是滿月復經綸、能力極強的治國之才。
冰湖忍不住說道︰「東陵如今的稅目,比西齊多得多了,吏治也相當腐敗,我屢次向父王進言,父王總是遲疑不決,難怪東陵遠遠不及西齊強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