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可以這麼說,」提姆說道。「他們付錢讓他上大學,讓他拿到學位。」
史迪克醫生,住在那個破爛的小房間里,每天掃地、補貨、搬東西—二個像那樣的男人願意為他弟弟付出多少呢?他甚至願意假裝愛上她這樣的女孩嗎?或許吧。可是,他並沒有勾引她,她提醒她自己,那是她自己的主意,許多男人都會趁機佔女人便宜,可是,他並沒有。他是一位醫生。他有可能真的是要她嗎?她害怕她已經知道答案。
「我認為你已經告訴我需要知道的一切,」她郁郁地嘆道。「謝謝你,提姆,我做過這一切之後,感謝你還對我這麼好。」
「你沒有做過什麼,親愛的,我從來不相信你會出庭作證,並站在那里說謊。」
「真的嗎?」她苦笑。「我真希望我也能這麼說。」
「不要太譴責你自己,我們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人,我不是,你不是,連史迪克都不是。不過,你必須承認,他真的好像是凡人之中的王子。」他旋轉手中的草帽,凝視著大廳。「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里?看不出他會半途而廢。」
蕾馨聳聳肩。「這大概也是我的錯。知道他是杰克的哥哥時,我覺得他好像背叛了我似的……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隆尼才是開槍的人,而我根本沒有加以思考。我完全呆住了,非常傷心,所以我要他離開。」
提姆把厚重的手放在她肩上。「我並不驚訝。你知道,就在今天,在他去監獄設法說服杰克認罪的時候,我警告過他。」
「你說什麼?」
「噢,他沒有那樣告訴我。可是,在跟他談過之後,我決定應該找杰克談談,一下子就了解原本是這麼一回事。」
「他為什麼那麼做?」蕾馨問道,她的心中一片紊亂。「他為什麼要杰克承認他並沒有犯下的罪行?在他竭盡全力想解救杰克時,這根本沒有道理嘛。」
「是嗎?」提姆間道。「我倒是覺得是個很妥善的處理。他打算阻止你傷害自己——不惜任何代價。」
「可是犧牲杰克,為了我?」她心中再次燃起希望之火。
提姆月兌下警帽,把弄帽緣︰「他大概認為杰克有罪,而且他對你的感情那麼……」
蕾馨的心狂跳。「他對你說過什麼,對不對?」
提姆揚起眉毛。「他確實說過,但是,任何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迪克顯然迷上你了。」蕾馨纏絞著雙手,非常渴望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她還能不相信嗎?「我真希望我沒有說過那些話,」她低語。「我希望我沒有說過那些謊言,也希望我不曾錯怪杰克。現在我該怎麼辦呢?」
提姆戴上帽子。「我個人的看法是,」他說道,「應該有個人去告訴迪克有關他弟弟的事,而我認為那個人應該是你。」
是啊。是應該有人告訴他。她至少虧欠他這份情,不是嗎?她站起身子。「謝謝你,提姆。」她朝他伸出手。他愉快地和她握了個手,然後目送她離開。
她想過迪克有可能開她的卡車走了,但是,在她走出療養院並看到那部卡車時,她驚住了,她知道他明明可以開走它,但是他卻沒有那麼做。凝視著街道,她真的不知道該從何找起,土沙市在北方,可是迪克的東西還在店里,皇宮市則在南方。她想著那副昂貴的眼鏡,決定先回店里瞧瞧,他或許還在那上面的房間里。
前往皇宮市的途中,她一路掃視路邊,尋找著那頭熟悉的金發,但始終沒有找到。抵達商店時,天已經全黑了。她在黑暗中模索,匆匆爬上樓梯,里面沒有燈光透出,他也沒有回答她的叫喚和敲門聲,她用顫抖的手打開房門,自己走進去。
「迪克?」她知道繼續呼喚也沒有用,但就是無法制止自己。「迪克?我是蕾馨。」
打開門,她看到一室的空寂,知道他不可能在那里,失望混雜著絕望,緊緊攫住她的心。床已經整齊地鋪好,床尾放著一條折好的牛仔褲,他正在閱讀的小說擱在最上方,一件襯衫掛在浴室的門把上。她走進浴室,環顧四周,他的刮胡刀、牙刷和梳子整齊地排列著。
她猜錯了嗎?她走回臥室,在床邊坐下。「噢,迪克,看看我做了什麼?」
她必須找到他。他可能直接回北方嗎?有何不可?一個醫生不會在乎一把刮胡刀,甚至不會在乎一副昂貴的眼鏡,從療養醫走回這里卻是一段遙遠的路程。她站起身子離開房間,卻沒有關燈,如果他真的回來了,她要他知道她曾經來這里找過他。
她跳上卡車,毫不遲疑地往北駛去,一路尋找著迪克。他可能走多遠呢?她的錯誤已經浪費她許多時間,但是她不能放棄。她怎麼可能相信她能夠停止對迪克的愛呢?即使他是魔鬼的兄弟,她也會愛他,可是,現在,她怎麼能夠說服他相信呢?她設法不去想這些,只是專心地尋找他,努力地掃視著路邊,但黑漆漆的路面沒有透露一點線索。
她一路開著,經過許多城鎮,然後才了解自己的愚蠢。她可能早已經走在他前面了,或者,他可能已經在某家汽車旅館中休息,或者搭巴士返回土沙市了。他不是原先假裝的那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他是一位醫生。他怎麼會要她這種鄉下女孩呢?她問自己。
或許他正在慶幸終于擺月兌她了。想賺大錢的醫生必須住在大城市里,而她則不可能離開父親。誰會照顧他,直到他完全康復?誰又能照顧商店和牧場呢?想起牧場,她才了解她忘了那群嗷傲待哺的動物。她得回去喂它們,小美人或許已經心碎了。它們不應該因為她的愚蠢而受苦的。她眨回淚水,決定立刻返回牧場。
在返家的途中,她感覺前所未有的疲憊,並不斷告訴自己她只需要學會遺忘,就可以和父親重拾昔日的生活。她必須忘掉迪克,忘記她曾經犯過的所有錯誤,心甘情願地守著父親和他們的牧場,忙碌地生活著,照顧需要她照顧的人和動物。
終于回到牧場,她的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盡快完成所有的工作。她關卜車燈,並熄掉引擎,快速地跳下卡車,走向谷倉,然而一個聲響傳來,吸引她的注意。那是什麼聲音?好像是從門廊那邊傳來的,她轉過身子,決定先去查看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門廊,在黑暗中前進,她的腳踩到一只小動物的腳,一陣淒厲的叫聲撼動四周的靜寂。小美人?這個聲音極像那只小豬,可是,怎麼有可能呢?刁、美人在谷倉里—或是應該是在那里。在她腳踝處響起的聲音告訴她事有蹊蹺。她跪子,坐在腳後跟上,模索那個模糊但熟悉的身影。那只小豬急切地投入她的懷里,發出撒嬌的責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抱著小豬站起身子,然後听到有人向她走來的腳步聲,她震驚地旋轉身子,在月光下瞥視到一頭金發。
「我放出來的,」他說道。「希望你不會介意。」
迪克!
「我也喂過那些動物了,」他繼續匆匆說道。「我想或許可以節省一些時間,我,呃,只看你做過一次,可是,我的記憶力很好,應該不會做錯任何事情。」
她想撲進他的懷里,可是她抱著小美人,驚訝得完全無法思考了。如果他再次愚弄她自己呢?她已經對他投懷送抱過,想到這里,她的雙頰開始發燙,幸好是在黑暗中,不必擔心他會看到。她正準備問他為什麼來這里,他卻已經搶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