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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如故(下) 第11頁

作者︰雷恩那

路望舒發出低低笑聲,越笑越止不住,彷佛極開心。

姜守歲被他拉著跌坐在他大腿上,抱著像個孩子般歡笑不停的男人,她一顆心亦隨之飛揚。

「我好看嗎?」他忽而問,含笑的眼中清亮亮。

「很好看啊……」像被催眠,她喃喃回答。

「我永遠這麼好看,歲兒就永遠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好嗎?」

她眉間一動,有些迷惑。「唔,是用什麼樣的眼光看你?」

他下巴擱在她肩頭上,「你看著我時,好像我是你心中最美最好的。」

噢——姜守歲內心哀喊了聲,覺得又被男人三言兩語撩撥到。

「可是最美最好的那個人,其實一直是你。」他慢悠悠作結。

噢噢——這招後勁太強,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路望舒,你果然是妖孽!」輕嚷著,她勾住他的肩頸直接親上去,夾帶著銀鈴般的笑音。

今晚野宿的這座秘境山谷小小的並不大,入口本就隱密,等馬車拉進來後,再放落之前設置的木石圍欄,一下子都成自家庭前的園子了。

姜守歲升起火,為兩人炖了鍋蔘須枸杞干貝粥,主要是想給路望舒補補氣血,干貝、蔘須等等的干貨類食材方便攜帶,所以備了不少。

此際兩人已用過晚膳,還喝了點自家釀的果酒,姜守歲用鐵桶盛了大半桶的澗水燒熱,再兌些冷水進去供兩人淨面漱洗,也能簡單擦拭身子兼泡泡腳丫子。

從馬車內取出攤平在草地上的四方大織毯成為路望舒的最愛,漱洗過後他就大剌剌躺在上頭,抬高雙臂枕在後腦杓,他大爺敞著襟口、散著青絲,翹起二郎腿晃啊晃,愜意到只差沒哼出小曲兒。

姜守歲極愛看他放松的神態,清俊姿容在閑靜中有著不一般的美感,讓人靜靜瞅著都要跟著牽起嘴角,她看得都有些出神。

以往督公大人頂著一個太監的身分在那兒,不會有姑娘家跟她搶,往後可就難說了……雖然苦惱,還是偷偷樂笑。

她走回馬車抱下一條薄被,果足踩上織毯,攤開被子蓋在他身上。

「盡管是夏季時分,入夜後仍頗有涼意,阿舒氣血還沒完全恢復呢,可別又著涼,至少……至少肚子得蓋好被子。」她拍掉他想掀開被子的手,麗眸橫瞪過去,果然某位大爺就乖了。

「歲兒瞪人的模樣兒真好看。」

當真隨口一出都在撩撥人,而且撩得萬般自然才叫狠。姜守歲忍笑推了他一下,跟著與他肩並肩躺在一塊兒。

這座天然秘境可見美麗的蒼穹,小小山谷四周高起,他倆彷佛是坐井觀天的小蛙兒,但頂頭上那一片天星辰滿布,黑藍色的天幕綴飾著無數光點,還有飛星斜斜劃過,就算「坐井」也自得其樂得很。

一條薄被原來都堆在他身上,姜守歲望著星空,望著望著都有咽意了,乖乖不動的男人在這時把被子攤開,將她的身子卷了進來。

四目相接,他但笑不語,瞳底流轉著憐惜。

見他笑,她本能也笑了,心不設防,于是藏在心底的話自然問出,「阿舒不後悔嗎?」

他表情微頓。「為何事後悔?」

姜守歲輕啞道︰「當時甄栩伏法後,永州甄氏隨即敗落,太後一黨再無重起之力,這一年多來外戚勢力遭嚴重遭削弱,你……督公大人所帶領的閹黨形勢大好,比任何時候都好,加上弘定帝視你為心月復,你若有心翻雲覆雨,想一手遮天、把持朝政都不是難題。」抿抿唇,她問︰「就這樣離開,連個體面的餞別禮都省去,且還是『死無葬身之地』,你真不悔?」

路望舒重新躺平,直直望著閃爍的星辰,悠然徐緩道︰「你也說了,太後一黨再無力重起,外戚勢力總算消停下來,那之後呢?」他微微勾唇。「伴君如伴虎啊,皇上即將大婚,對皇權集中一事越發重視,如今外戚勢微,接下來自然要回頭打壓閹黨的勢頭,我該做的事已然辦妥,能幫他的也盡力相幫,此時離開再好不過,君臣之間還是別鬧到撕破臉。」

姜守歲想了想,輕應一聲。「嗯,我懂了,要是走到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那一步,那就真的太慘。」

他揚眉瞥了她一眼,淺淺露笑。「而且我還得『死』得越慘越好,瞧,活生生遭雷擊呢,這是天道要收本督,最後讓督公大人落了個『尸骨無存』的結局,多麼具警世意義。」

姜守歲聞言笑到不行,輕推他臂膀一把。「把自個兒安排出那樣的死法,你還得意極了?」

他確實一臉洋洋得意,面對著她絲毫沒打算掩藏。

路望舒拉住她一只柔荑,把玩著縴秀的五指,一會兒才啟唇出聲,「歲兒問我後不後悔?我只後悔上一世為何就那樣放你走,在惹你傷心難過後,為何沒能追上去乞求原諒……」

感情涌動,姜守歲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捏了捏。「那這一世你乖乖跟著我,我就原諒你,不跟你計較了。」

用來煮食燒水的火堆仍未熄滅,火光照到這邊來已顯微弱,但還是看得見他的五官表情,他眉目俱柔,著笑的俊臉是那樣好看。

「好。余生都跟你走。」最後一字是貼著她的唇瓣道出的,他翻身將她困于身下,薄被糾纏著彼此,兩人的腿親密地纏在一塊兒。

喜歡他的嘴、他的吻、他的氣息,姜守歲勾著他的頸項溫柔回吻,邊呢喃般道︰「阿舒先跟我回一趟清泉谷,女谷主前輩……早該帶你拜會她老人家,清泉谷……你會喜歡的。」

四片唇稍稍分開,路望舒貼著她的頰面輕喘低語,「去清泉谷的途中會經過我的一處田莊,歲兒可要順路去看看?」

他突如其來這一問,問得姜守歲陡然怔住,兩只小手剛好扶著他的臉,便直接將那張俊顏推開一點點距離,盯住他的眼楮。

「你的田莊?除了交給我的那三張大宅子地契以及一堆價值不菲的玩意兒,你在外邊還有莊子?」

路望舒撐起上身,點點頭,青絲如波,「是有一座,良田千頃有吧,每年的收成頗豐,當年置辦時是由旁人出面,之後就交給管事們管著,我曾去過兩回,都是短暫停留後便離開,管事們知道我是田莊的東家,並不知曉我的底細。」

姜守歲跟著撐身坐起。「所以相對來說,這座田莊對你而言甚是安全,不管明面上或私底下,與錦衣衛和督公大人沒有絲毫牽連……等等!」腦袋瓜忽地用力一甩,把重要之事重新抓回來,「阿舒,你是大貪官耶!」

路望舒挑起單邊眉角,把長發整個撩到身後,擺出痞樣。「本督好歹是個總領提督,是正一品大員,底下管著那麼多孩子,要是不貪,怎麼在宮中和朝堂上混出名堂?怎麼跟人家在外頭博奕?」

「唔……還好還好,只是貪官,不是污吏。」姜守歲很快自我安慰。畢竟她家這位爺本就不是善茬,貪權又貪財,貪歸貪,行事還在正軌上。

姜守歲模模他的臉,認命嘆氣。「沒法子,誰讓我偏偏喜歡你呢,是我自個兒看上的,所謂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阿舒是只妖孽、是個大貪官,在我眼里仍然美得像朵花……哇啊啊——阿舒!」

她訝呼,因為男人不僅撲倒她,還非常「下流」地動手動腳。

薄被子不知被丟到哪兒去,隨即她腰帶被扯掉,前襟松開,男人的大掌貪婪探入,生著薄繭的手貼著她的肌膚恣意揉捏。

她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抓著他的小臂,心里好氣也好笑,安撫般軟軟喚了聲。「阿舒啊……」

路望舒手勁終于放輕,但仍然黏在她身子上,慢慢點火。

他俯視著她,神態專注,眼底騰著渴欲的火,有種極度的迫切卻被壓抑著,感覺到他艱難地吸了一口氣,才從唇齒間擠出聲音——

「歲兒說我貪,我確實是。往後,我就貪著你。」

她中衣的帶子被扯開,褲頭也松了,突然間底下一涼。「阿舒?」

「我在。」他低啞應聲,用身體力行讓她知道,他確實在。

不再壓抑,迫切感被釋放出來,瞬間燒成一片火海。

滿天的星星看著他倆,一閃一閃的光點彷佛替他們感到害羞,又像遠遠守護著這一雙人。

第十四章  余生跟你走(2)

野宿在秘境山谷的這一夜,男人鬧到很晚才肯消停。

清晨,姜守歲迷迷糊糊醒來,就見山澗中有人悠然漂浮其上,是她家男人,根本無畏澗水冷涼凍人,他光果著身軀,臉色紅潤,神采奕奕,經過一夜的「陰陽調和」幾乎是索求無度了,他狀況竟是大好。

反觀她……無數的歡愉過後,骨頭像被拆掉重組一般,哪兒都不對勁。

幸得他頗有自覺,知道要把趕馬駕車的活兒攬下來,一早還生了火燒水煮食,換他伺候起她來。

離開秘境山谷,馬車再度出發。

在回清泉谷之前,姜守歲當真想去路望舒所說的那座田莊一游,後者自然照辦。

以馬車代步的話,田莊距離清泉谷大約還需大半天的路程,莊子佔地不算太廣,廣的是良田千頃,說白了,田莊的東家根本是個大地主。

听說還挺佛心來著,除了雇用農民上工,給銀錢還管吃管住,亦提供農田租賃,賃金算得便宜,田里產出的莊稼則全歸農民所有。

因此當大伙兒听聞東家夫婦來到田莊巡視,好些人特意送禮過來,禮物也妙得很,有活生生的大白鵝一只,有剛從田里扛過來的大冬瓜一長條,有雞有魚,有新米和新茶。

田莊的大管事忙著將上門送禮的百姓請走,急得滿臉赤紅,實沒料到東家會來得如此突然,且是夫婦倆一同現身,更讓人手足無措。

一旁坐在大廳正位上的姜守歲看得心中直笑,便假借端杯喝茶的動作,低聲對坐在茶幾另一端正位上的男人說——

「原來阿舒這樣佛心,對雇工和農民們這麼好,誰再敢說你貪,我跟他拼命。」

她擱在茶幾上的一只手被男人抓在袖子里又捏又掐,鳳目橫將過來,像在說「敢明目張膽說本督貪的就只有你,還想跟誰拼命?」。

姜守歲內心持續發笑,也捏一捏、掐一掐他,力道輕輕的,無聲討好。

他頗覺受用,眉目間軟化下來,一會兒低聲回應,老實道︰「不是我佛心,是我全然不懂行情,大管事說田莊如此便能年年有余,我乖乖听他的,結果遭坑殺,所以真正佛心的是咱們大管事,根本是在劫富濟貧。」

要死了!

姜守歲這會兒沒能忍住,當場噴笑兼噴茶,手中茶杯險些砸地,驚得那位大管事抓起袖子直擦汗。

田莊上的莊稼種類太多,整座莊子的運作也有許多眉眉角角,姜守歲這一次沒能看完全部,想著之後也許就與路望舒在田莊住上一段時候,此處距離帝都與清泉谷皆不會太遠,進可攻退可守,著實是個好所在。

三天後,馬車離開田莊,直接朝清泉谷而去。這是路望舒頭一次入谷,也終于讓他見識到如何入清泉谷。

籠罩四周的女乃白濃霧似天然形成,亦像人為之舉,他們下了馬車徒步前進,姜守歲一直緊握他的手,叮囑他務必緊跟著她的腳步和落地的踩點。

所以又是奇門遁甲之術!

路望舒心頭凜然,見如影隨形的濃霧隨著他們踩踏的步伐正一塊塊消散,當真是一塊塊的,可以拆解組合似,至于眼前景象則越來越清明。

「不用管馬車和馬匹,等我們順利入谷,一會兒會有人幫忙把馬車和兩匹馬弄進谷里。」她回頭對他笑,像要安撫他。

他收攏五指緊了緊她的柔荑,頷首亦笑,問道︰「谷口處設置的機關一樣出自老太公之手嗎?」

姜守歲牽著他繼續邁步前進,自然而然答道︰「不是老太公,這座機關復雜無比,老太公在世時也說自個兒造不出來,這是女谷主前輩的手筆。」

聞言,路望舒心頭又是一凜。

「阿舒會喜歡上清泉谷的,還有女谷主前輩啊,她什麼都懂,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話音略頓,跟著低聲喃喃。「唔,也許不是人也說不定……」

姜守歲沒牽人的那一手搔搔耳朵,回眸又是一笑,「這兒是我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是我的故里我的家,今兒個帶阿舒回家。」

他隨她踩上最後一個點,抬眼看去,霧氣散盡,一道足可讓兩輛大馬車同時交會的谷口呈現在前。

路望舒本能地再往里端望去,谷口的那一邊竟是黑壓壓一片,來了……好大一群人?

「就說咱沒看錯,都盯了大半天羅,咱快馬加鞭趕回來知會,確實是守歲兒的馬車,竟帶著外人進清泉谷?這不是大事啥子才是大事啊?」

他們被盯上了大半天?

真假?

竟絲毫未覺啊!

路望舒只覺背脊竄上一陣涼意直攻腦門。

那群人中有其他聲音道︰「老高你傻呀!都帶回清泉谷來,肯定就不是外人,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啊?」

「拜托!老高你二十年前也是這樣被你家小翠兒帶回谷里來,有啥兒好奇怪?」

「咱瞧瞧、咱瞧瞧,哎喲!是個生得挺俊的小伙子,守歲兒挑得好。瞧啊,那雙長長的桃花眼往這兒看來,大嬸子我都要臉紅羅。」

「看眼楮作甚?男人要看鼻子。小伙子鼻管挺直,鼻頭有肉,加上寬肩窄臀、四肢健長,看著就是個中用的。」

無數道強烈視線投射過來,路望舒腦中竟聯想到牲口叫賣的集市上,那一頭頭等著被買主青睞的種牛種豬和種馬。

姜守歲見到這麼多熟面孔,早已笑容可掬,拉著他穿過谷口踏進清泉谷。

眾人自然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的,姜守歲才想好好將身邊男人介紹出去,此時有人喊了聲——

「谷主來了。」

路望舒看到原本將他倆團團圍住的眾人自發地往兩邊退開。

一名中等身材、臉蛋圓圓的老婦徐步走來,那張淡褐色的圓臉有著許多皺紋,年過耳順的模樣,腰背倒是直挺,腳下步伐亦穩健。

即便常听姜守歲提及,此刻一見,路望舒只覺對方不過就是一位尋常老婦,若要說哪里特別……他內心掠過一些感覺,好像在時間長河中的某個點,曾遇見她這樣的人。

不過也可能是清泉谷女谷主的模樣實在太普通太尋常,路上隨便都能見到的長相,才讓他不覺陌生。

「谷主前輩!」這一邊姜守歲已朝老人家迎上去,把他也拉過去。

老人家笑咪咪,迅速瞥了他一眼,又望向姜守歲,平聲靜氣道︰「結果還是他。」

「這回不一樣了。」姜守歲臉紅搖頭,深吸一口氣重申。「是真的不一樣。」

就在路望舒被眼前狀況弄得一頭霧水之際,清泉谷女谷主直接對他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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