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一走,原本死氣沉沉的客棧大堂又恢復了吵雜的人聲,眾人虛驚一場,臉上各自露出慶幸和放松的笑容,嘴里也沒閑著,開始彼此探听八卦,不知錦衣衛在抓什麼人,如此大陣仗的追到了城外?
苗洛青臉上也是笑著的,她忍不住瞧了易一眼,而他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回過頭捕捉到她的視線。
兩人對視一眼,她很快移開,回到樓上的客房,進了屋,听到身後的腳步聲,知道易也跟進來了。
必了門,她立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易望著她,那雙美眸在他的巧手下,被易容成單眼皮,卻掩蓋不了那眼瞳里的光輝,如此生氣蓬勃,如此期盼。
他沉吟了會兒,伸手一點,將她的啞穴解開。
苗洛青感到喉頭一松,那被壓制的滯悶感消失了,不過剛恢復時,還有些干啞。
她倒了杯水潤喉,清咳了幾聲,這才開口。
「咱們何時出發?」
對于冉疆的出現,她余悸猶存,早走早好,省得夜長夢多。
他瞧出她想早點離開的心意,淡道︰「現在就走。」
「好。」她舉雙手贊成,不禁對他露出這一路上最誠摯的笑容。
易將她的笑容收入眼底,卻是面色淡然,只有墨眸里藏著不容人察覺的深幽。
「準備好就上路。」
他轉身出屋,留給她一人打理自己的空間。
其實苗洛青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這一路上,用的、吃的、喝的、穿的,都是易為她準備好的,她什麼都不必做,就是跟著他而已。
她走出房門,易在門口等她,見她出來,他便轉身下樓。
她跟上前,低聲要求。「解開我的穴道,武功被封住,讓我很不安。」
易的腳步頓了下,又繼續向前走,沒作任何答復。
苗洛青不死心,又央求道︰「路上若是有個萬一,我也好自保,剛才若是被發現了多危險,我連幫都幫不了。」而且也逃不了,這對她實在太不利了。
見他沉默,她再接再勵地說服他。
「你武功這麼高,又有這麼多手下看著,根本不必擔心我逃走。」
易終于停下腳步,轉過臉,垂眸望著她。
「你想逃?」
說了這麼多,他只抓住這句重點,盯著她,像是要看透她的想法。
苗洛青低罵了聲,臉上卻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又沒做錯什麼,為何要逃?」她絕不承認,一路裝到底。
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臉朝前方,再度邁開沉穩的步子。
「不必,我會護著你。」
苗洛青心中暗罵。他也不可能護她一輩子,更何況,若是被組織發現她有離去之意,到時候他又怎麼護她?
他們倆都是組織訓練出的棋子,只能听命殺人。而對待一顆背棄的棋子,組織只會消滅,不會放生。
苗洛青思忖著,靠別人不如靠自己,不出三日,自己必能運功沖破穴位,到時候,她一定要找機會離開。
她如此暗暗盤算,只可惜,她不曉得自己連三日都等不到,就等來又一次的危機。
上了馬車後沒多久,就遇上了劫車的盜匪。
在刀光劍影下,易一手摟住她,另一手將一名試圖闖上車的盜匪徒手震開,在車廂被刀劍擊碎前,他抱著她,破車而出,騰空躍起。
對方人馬不少,那些扮成家僕的刺客為了對抗這些盜匪,不得不用真功夫去打,一個個抽出藏在布里的刀劍,卻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哨聲,讓這些盜匪突然退開,同時以包圍之勢,將馬車四周圍成死路。
他們將臉上的蒙面一扯,月兌掉身上灰黑色的匪衣,露出了真面目,也露出穿在里頭的大紅飛魚袍。
錦衣衛!
苗洛青渾身劇震,驚愕不已。這些盜匪竟是錦衣衛扮的,他們埋伏在此,就等著他們!
她轉頭看向易,瞧見他繃緊的下巴以及陰暗的臉色,心中暗叫不好,看來這事已超出易的預料,他沒有退路。
錦衣衛中,一人策馬上前,此人正是他們的領頭冉疆,正冷冷地盯著他們。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前世的惡夢總是以不同形式糾纏著她。因為恐懼,她不由自主往後一縮,而這個小動作,卻被冉疆凌厲的目光給掃到,令她僵住身子。
雖然兩人隔著不算短的距離,但他的視線牢牢鎖住她,那深沉如刀的銳目似是看透她的偽裝,連易容都無法擋住他精明透澈的眼。
他從馬背上輕功一躍,踏空而來,如大鷹獵殺,朝他們撲來,速度快得驚人。易也不再隱藏,迎戰而上,殺氣如虹,猛然迸發。
兩個男人在空中掌力相擊,內力踫撞,兩股威壓沖擊之下,形成一圈龐大的氣網,朝四周震開。
苗洛青因為內力被封,一時被震得往後跌開,倒在地上,頓時感到胸口氣血上涌,差點要吐出一口血來。
她抬起頭,當兩個領頭的男人斗上時,兩方人馬也同時交手,刀光劍影,兵鳴馬亂,頃刻間,已是修羅戰場。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她當機立斷,爬起來轉身就逃,趁亂時搶了一匹馬,跳上馬背,扯住韁繩,腳下用力蹬著馬肚,迅如箭發,駕駛而去。
她只盼著那兩個男人能斗上一陣子,無暇管她,那麼她就有機會逃出生天了。
第8章(2)
她策馬奔了一會兒,便听到後頭有馬蹄聲,回頭一瞧,有三名錦衣衛正策馬緊追在後。
她緊抿唇瓣,回過頭,更加奮力踢著馬肚,加快速度。
突然,後頭哨聲傳來,她座下的馬兒听得主人的哨聲,猛然煞住,這突然的變故,令她猝不及防,身子朝前飛去,眼看就要重重跌落在地,猛然腰間一緊,一個力量拉住她的墜落之勢,身子踫地時,只是輕輕一躺,並未讓她重創。
苗洛青低頭一看,她腰間被一道長鞭給卷束,抬頭一瞧,鞭子的另一頭牢牢握在為首的錦衣衛手上。
她這時才看清,這人是冉疆的心月復黃錦。
她坐在地上,看著黃錦下馬,朝她大步走來,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起來。」他命令。
苗洛青眼神一黯,以她目前的狀況,根本打不過三名錦衣衛,掙扎亦是枉然。
她垂頭喪氣地起身,沒有任何抵抗,被他們押回去。從頭到尾,她都低著頭,臉上是一片絕望之色。
到了這時,無謂的抵抗只會換來更殘忍的對待,所以她只能順著他們。
黃錦將她帶到一輛馬車上,三人在馬車四周看守,沉默地等待著。
苗洛青多麼希望這一刻的時間能夠停止,她害怕見到冉疆,害怕他勾著殘酷狠戾的冷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這幾日的輕松快活,好似只是一場短暫的夢,夢醒了,她還是落到他手中,命運依舊又走回原來的路,她仍然逃不過宿命。
大約是精神緊繃到一個程度後,她已經麻木了,就這麼呆呆地坐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車簾一掀,一道如電的目光鎖住她,她麻痹的心還是因此而顫了下。
她抬頭,瞧見冉疆冰冷的眼神,接著他緩緩上前,隨著他渾身威壓襲來的,是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易他們都被殲滅了嗎?像易那樣手段高明的人,也一樣敗在冉疆手上?冉疆這人簡直就是個魔鬼。
當他的手向她伸來,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死前,她連反抗的意願都沒有,只恨不得他給自己一個痛快,不要折磨太久。
然而,她料錯了。
她只感到臉上一輕,冉疆將她臉上的易容給撕下。
因為時間緊迫,當時易只求能暫時蒙混過關,所以臉上臨時的易容貼得並不牢,並不需要用繁復的藥水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