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冉疆沉怒的眼神里,她知道自己的面目已經顯露出來,所有計謀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冉疆伸手禁錮住她的腰,如同大鷹攫住了鳥。她不敢妄動,也不敢掙扎,怕他殘忍無情地折斷自己的翅膀。
馬車駛動,車廂內一片沉默,她能感受到他渾身的血腥戾氣,她知道,他最恨背叛,這一回,他要如何弄死她呢?
她渾身冰冷,額角突突地跳著,胸口一片滯悶,呼吸困難。
終于,她壓不住血氣逆涌,一股腥甜沖上喉頭,吐出了血。隨之而來的,是一片黑暗。
她很想就這麼昏死過去。
只可惜,冉疆不允,他不知給她聞了什麼,讓她從昏沉中被弄醒了。
錦衣衛擅長嚴刑拷問,更擅長如何把昏死過去的人再弄醒,苗洛青就是這麼被弄醒的。
一睜眼,她就對上令人畏懼的冷眸。
冉疆正盯著她,也不知他盯了多久,她只是僵著不動,發現自己已不在馬車上,而是在一間屋子內的床上。
她知道,他這是要對她嚴刑逼供了,雖然她絕望如心死,但事到臨頭,她還是怕了。
他的手一動,她便立刻想往後退。
「別動。」他擰眉警告。
明知掙扎無用,但她忍不住,因為他吃人的眼神,彷佛要生吞了她。
「你想干麼?」她嚇得簌簌發抖。
他忽而笑了,伸過來的手似刀鋒冰冷,貼著她的肌膚,冷得她打顫。
「乖乖听話,把衣裳月兌了……」他的聲音好似惡魔在耳邊低語,令她害怕。
她搖頭,緊抿的唇瓣已無血色。
似是不容她拒絕,他一手禁錮住她掙扎的雙腕,另一手拿起一把鋒利的小刀。她一看,便知這把小刀足夠銳利,稍稍一劃,便能對她剖肚開腸。
「不,求你……」她無助地低泣,驚恐的淚光濕了眼。
刀身已然貼在她的胸口上,利落地劃開一道口子,不過兩三下,她的衣襟被剝開,露出肚兜,而他的動作沒停,將她的肚兜除去,讓她赤果的上身再無遮掩,盡呈眼前。
冉疆盯著她胸前的柔軟,眼神一黯,打量了下,接著又將她的身子轉過來,讓她背朝上,再用刀子將上衣切開、剝去,瞧見背上的繃帶已浸了血,幽暗的眼瞬間染上戾氣。
「該死。」淡漠的兩個字,彷佛是死亡的宣判,令她連最後一點掙扎都放棄了。苗洛青心想,死就死吧!死了之後,說不定又會重生,重生後又是一條好漢……
「是我的疏忽,若非我大意,必不會讓你被人擄了去,遭這種罪。」
咦?
听到這句話後,她原本緊閉的眼倏地睜開。
「你背上的劍傷又裂開了,必須重新上藥,可能有點疼,忍著點。」
這聲音恁地溫柔,掌心撫背的動作極輕。
她沒有被剖肚開腸,那把小刀只是切開她的衣,好方便除去。他這麼做,是要察看她的傷,重新上藥。
苗洛青現在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原以為必死無疑,卻沒有預期中的酷刑,只有背上那輕柔撫模的動作,在一點一點地為她處理傷口。
由于她趴著,所以沒瞧見冉疆臉上的心疼,當他把她背上的繃帶仔細除去時,已經干涸的血漬將繃帶黏在傷口上,剝開時也帶起一些血肉,這景象活似有人在割他的肉、吸他的血,令他緊蹙的眉皺得嚇人。
他冉疆的女人,竟在他的護佑下被人劫走,一路顛簸,傷口又撕裂,再度惡化,那白女敕的肌膚就這麼被人如此踐踏,他恨得想血刃對方。
他小心地為她清洗傷口,動作極輕,生怕弄疼了她。
此時苗洛青的驚訝早已蓋過疼痛,本以為山窮水盡疑無路,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冉疆以為她是被人劫走的,沒發現她是自己逃跑的。
是了!她逃走後,又被易劫持,一路上都是任人擺布,冉疆一路循線追查,便會理所當然地以為她是落入賊人手中。
他不是來抓她,而是來救她的!這個認知,讓她的心跳好似又復活了,腦子也靈活了,整個人又生起了希望。
她的命尚未走到盡頭,他不會殺她,她活下來了!
冉疆將她背上的傷口處理完後,發現她從頭到尾都沒喊一聲疼,不禁感到欣慰。早知這丫頭有一股 勁,明明如此柔弱,卻硬是不喊一聲疼,讓他既欣慰又心疼。他彎,氣息來到她頸窩處,嗓音多了些磁性。
「別擔心,回京後,我會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來醫治你,絕不讓這漂亮的背上留下一絲疤痕。」說時,輕輕在她肩上印下一吻。
他這番溫柔的安慰,她卻沒一點反應。冉疆一愣,仔細一瞧,恍然大悟,繼而失笑。
這丫頭居然睡著了,難怪沒一點動靜,瞧她眼睫上還沾著幾顆淚珠,怪可憐的。
冉疆心頭一軟,慢慢將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收進自己的臂彎里,同時他的唇,也輕輕印在她的臉上。
「睡吧,有我在,必不叫任何人再動你分毫。」
他說得深情,可惜這番感人的對白,苗洛青是一個字也沒听到。
她累極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被逼到一個緊繃的極限,一旦放松下來,再也支撐不住,索性睡他個不省人事。
接下來,任何天塌的事,都等她睡飽了再說。
第9章(1)
烏雲籠罩的冉府,終于恢復一片晴朗。
笑容又回到冉疆臉上,與先前的陰郁比起來,簡直是寒冬春暖的差別。
大人心情好,連帶著府里的奴僕們也都大大松了口氣。
大伙兒這下是看明白了,大人對青兒那丫鬟有多重視,根本不是圖一時的新鮮,而是放在心尖上的。
扁看青兒失蹤後,大人的雷霆之怒便知曉了,把青兒帶回來後,不但沒有失寵,對她只有更珍惜,連向來喜乘快馬的大人,都改為乘坐馬車回來。
馬車還未到達,大人已經先派手下帶話回來,讓總管去請大夫,並命人張羅打理,上好的藥材和護命丸都先備著,就等著給他懷中的女人醫治。
車門一打開,就見大人手里抱了個女人,那寶貝的模樣,像是捏在手心里怕碎了。大人直接把青兒抱到主院的寢房,而不是姨娘的竹軒,這樣的待遇突顯了青兒在他心中的地位已不同以往,根本是以夫人規格相待。
就算回到冉府,苗洛青還是睡得不省人事。其實她是因為傷勢惡化所致,人處在發燒昏迷中,所以睡得沉。
冉疆抱著她,模著那熱燙的身軀,那張臉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他護得好好的女人,居然被人劫去,好不容易救回來,見她被折騰得如此憔悴,彷佛要殺人見血才能消去他心中之怒。
其實苗洛青的傷勢也沒有那麼嚴重,她現在之所以發燒,除了因為逃跑和傷口屢次裂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心神不寧。
心不安是養病治傷的大忌,在心神和體力俱疲下,突然松懈下來,這才發了高燒。在大夫連著兩日的醫治下,她的情況總算穩定下來。第三日退燒後,大夫便說她的傷勢已經穩定,只要好生休息,不再奔波勞累,便能痊愈。
聞言,冉疆陰厲的臉色才稍霽,而府中的人也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苗洛青的燒一退,沒多久便醒來了。
她睜開眼,看清自己再度回到這個牢籠,只是沉默不語。
她身上已經清洗過,但她沒有注意身上被換過的新衣裳料子有多柔軟高貴,她注意到的,反而是眼前這四個新面孔的丫鬟。
這四個丫鬟分別叫做畫眉、詩意、琴瑟、書香,以畫眉為首,見她醒來,領著其他三位上前拜見,並言明以後她們四人就是她的貼身丫鬟,而原來伺候她的蕊兒已經被發賣出去,穩兒也被調到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