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于叔叔是我們的爹呢?我們原來的爹哪兒了。」她搞不清楚為何自己有兩個爹。
「他就是原來的爹。」年哥兒很有耐心的解釋,他是疼妹妹、會照顧妹妹的好哥哥。
「那于叔叔是誰的爹?」她又問。
「我們的。」他不是說過了,妹妹好笨。
「原來的爹和于叔叔是兩個爹嘛!好復雜,蓮姐兒記不住。」蓮姐兒沮喪的扭著手指听著稚女敕的聲音抱怨,當爹娘的忍不住為女兒的天真笑出聲。
兩人互視一眼,羅琉玉先若無其事的撇開臉,當沒瞧見他眼底的笑意,陸東承則好笑她的故作無事。
「娘,蓮姐兒是傻子嗎?」明明是同一個人還說兩個爹,她想要幾個爹呀?
實在看不下去的年哥兒嘆著氣,暗暗思忖著要怎麼讓妹妹變聰明點,她這麼單純會被人騙的。
「蓮姐兒不是傻子,哥哥壞。」小嘴一嘟,鼓起腮幫子,蓮姐兒很生氣的瞪著哥哥。
「本來就是,叫你讀書你不讀,只想著玩。」以後他一定要做個盡責的哥哥,督促妹妹用功。
「我……我有練字……」寫了好多好多的大字,娘還打她手板子,說她偷懶,讓人代勞。
娘好厲害,她都沒說,娘為什麼會知道?蓮姐兒覺得被罰得很無辜,娘說五張大字,可是她交了還是被打。
「你那叫道士畫符,根本不是字。」他每次都要看很久很久才能看出那是什麼,橫、撇、捺不分,全連在一起。
「哥哥——」她氣得大吼。
年哥兒扮了個鬼臉,取笑她字不像字,雞爪子捉不住筆。
「看來得為他們請個夫子了。」若有所思的陸東承撫著下顎,想著該請來當孩子的先生。
「你認為我教得不好?」她念的書比現今的每一個人都多,教出來的孩子將來肯定博學多聞。
看到妻子不快的神色,陸東承回過神想到孩子是誰教的,連忙補救道︰「我是說,不希望你太累,家里家外都由你一人操持,我真的過意不去,想找個人為你分勞。」
「我也想當個富貴閑人,啥事不管的看花賞月,可是養了兩個燒錢的病號,銀子不夠用,我日以繼夜焚燒自己才攢夠你們的藥錢。」
一說到銀子,陸東承二話不說的掏出一物,「婉娘,這些給你。」
「什麼東西?」她瞅著他掏出用油布包著的東西,沒去接。
「長房的私產。」若非二叔針對長房的惡意,他都忘了有這一物。
「長房的私產?」羅琉玉一听,忽覺手上之物沉得很,她不曉得該不該接下,畢竟她已非陸家媳婦。
看出她的猶豫,陸東承眼神放柔,「你就當替他們保管,娘生前原本要交給大嫂,他們才是長房長子,可大嫂以無子為由不肯收,這才交到我手中。」
也許大嫂那時已有預感二叔容不下她,因此做了離開的準備,她不想多擔一份責任留人話柄。
「本來還有一些首飾、布料、珍品,我偷偷給了兩個佷女,當她倆日後的嫁妝,就留下幾張紙當個念想……」
這叫幾張紙?
看著油布包著的一疊契紙,羅琉玉咋舌的扶額,只覺得頭痛,這是房契、地契、數一數有十數間鋪子,三座莊子、兩座莊圜,良田百頃,還有一座茶園……
婆婆于氏是江南人氏,因此除了少數鋪子和田地在京城外,余下皆在湖廣一帶,只要不遭災便獲利甚豐。
一下子暴富,她沒有被財富沖昏頭的喜色,反而眉頭深鎖,想著這些私產,她上哪來的精力打理?
自家親娘給的莊子不大不小,她看管起來游刃有余,自給自足還有余糧,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足以養活一大家子人,可是陸家長房的私產多過數十倍,又分散過廣,她就算有心也無力去管理,從京城到江南往返一趟要幾個月,她光是坐馬車就顛個半死,哪有余力查帳?看看先前的蔡莊頭就知道,主家沒心力管,地里的收成就被莊頭私下吞了。
「還有這印章也給你,你隨時可以在天下錢莊提領,至于有多少銀子我不知情,各地的收入會直接存入當地的錢莊,再由分號繳交京城總號。」他一直征戰在外,領的是俸祿,開銷不大,自是不會動用錢莊的銀子。
「你把這個也給我?」她有種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的感覺,還來不及喜悅就先暈頭轉向,眼冒金星。
他露齒一笑,俊目清朗,少了胡子的面容清逸俊美,一瞬間讓人看傻了眼。「男主外、女主內,你是我的妻子,不給你還能給誰?」
「我不是。」他們和離了。
顯然的,陸東承不在意,在他心中,他們還是夫妻,雖然在熱孝中匆忙成親,可也拜過堂,入了洞房。
「婉娘,我們要為這點小事爭執不下嗎?」他抱起女兒坐在大腿上,搔著她胳肢窩逗她咯咯笑。
「這是一大筆銀子,不是零星碎銀。」這是責任,重到她兩肩扛不起。
「我相信你。」都是身外之物何足掛齒?讀書人視金錢如糞土,即使他已是滿手血腥的武將,骨子里還是文人的風骨,不為五斗米折腰。
一句「我相信你」,讓本想推托的羅琉玉心中微微一動,看著前夫的眼里多了脈脈流動的光亮,「好吧!我替你管著,缺銀子再朝我伸手。」
「不會再說銀子不夠用了?」他調侃。
「難說,若你二叔又想朝我身上打主意,恐怕再多的銀兩也填不滿他的無底,洞。」陸建生雖雙腿已殘,可不表示他沒辦法再來找麻煩,只要她過得比他好,他總會想到名目要錢,甚至強取豪奪。
一提到陸建生,陸東承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他搭上六皇子了,這一次我夜探將軍府發現他們有所勾結,青衣暗衛便是六皇子的人,他們利用將軍府的地牢囚禁人。」
「被囚禁的就是你背回來的那個?」以她多年辦案的經驗一看便知那是遭受刑求的人,全身上下都有鞭打、凌虐的痕跡。
「是,他叫江半壁,是我的同窗。」他輕描淡寫一筆帶過,不想多談。
「只是同窗而已?」她目露疑問。
「其他的我不好多提。」六皇子的人還在找人,江半壁的身分不能泄露出去。
羅琉玉冷笑的輕輕一哼,「有什麼不能知道的,他待在我這兒就已經拖累我了,若是我一無所知,一旦有事發生,我要做何反應?你要我閉目等死,還是推你們去送死?」
「婉娘,知道越少越安全……」他是為了她好。
她一啐,「別用這一套哄三歲孩子的話哄我,我藏匿你們還能置身事外嗎?要是別人真找上門,我和孩子只有粉身碎骨的分。」
「娘,我四歲了。」蓮姐兒插話道。哄她好了,她很好哄,只要給她糖吃,她就會很乖很乖,不吵不鬧的听話。
「蓮姐兒乖,大人說話,你不要插嘴。」羅琉玉將女兒抱走,讓她和兒子玩翻花繩。
蓮姐兒一有玩的就安靜了,倒是年哥兒雖然陪著妹妹玩,目光不時瞟向爹娘,想偷听大釋人們在說什?
「沒那麼嚴重,你小題大作了,我們一路走來都很小心,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在躲人方面,他已經成精了。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可是從青衣暗衛手中搶人,你又說那是六皇子的人,一旦和皇家扯上關系都沒好事,我只是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螳臂擋車的事我不會做。」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別想著蚍蜉撼樹。
陸東承很後悔把六皇子的事說出來,若是妻子知曉他出事也與六皇子有關,會不會直接將他掃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