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債主 第17頁

作者︰綠痕

「她的魂魄可有法子補齊?」

清遠以高深莫測的目光看了他許久,在滿心焦急的他都快等不下去時,這才溫吞吞的啟口。

「有。」只是,他會願意幫她?

「您盡避開口。」一直都緊屏著呼吸的斐然總算松了口氣。

清遠隨即如他所願,毫不客氣地獅子大開口,「把你的一魂一魄給她。」

「什……什麼?」他愣在原地,沒想到要付出的竟是這樣的代價。

也不知是不是刻意的,清遠還在為他雪上加霜,「一日不補全她的魂魄,她就一日無法忘懷前世之仇,更不可能把它放下,她永遠都會活在死亡時的驚嚇陰影里,唯有補齊魂魄了,她才能新生。」

斐然沉默地垂下了眼簾,而清遠則是起身拍著他的肩頭。

「你仔細想想吧。」

夜色在斐然陷入兩難之時漸濃漸深了,當清冷的月光將大地灑滿銀輝時,斐然像抹飄蕩游魂似的離開了客房,再次來到工務院。本該在燭下縫補衣裳的尚善,不知在何時已累得睡著了,她兩手抱著一件衣裳,整個人窩在衣堆里又再蜷縮成一團地睡著,正作著夢的她,還邊睡邊咂著嘴巴。

「師父,我想吃肉……」

「……」就連作夢都不忘吃肉,怪不得她會躲著清罡跑到那座山谷里去大開葷戒。

「娘親……」

在斐然想幫她蓋上衣裳免得她著涼時,她的語調驀地一變,睡容也不再那麼安穩。

他伸手想要幫她撫平她又蹙在一塊兒的眉心,可下一刻自她嘴里所吐出的言語,卻讓他忘了該如何動作。

「娘親,您別殺我……」

斐然震驚地看著睡夢中的她,可憐兮兮地抽著鼻子,沒過多久,睡得一臉委屈的她,眼角滾出一顆令他覺得萬分刺目的晶淚……這更是令他心房的每一個跳動,滿溢著的都是心疼。

直到她的氣息漸漸平復,也不再囈語些什麼時,之前還滿腦子紛亂,不知該如何做的斐然,看著她的睡顏反倒是因此沉靜了下來。

他坐子躺在衣服堆上,再伸手輕巧巧地將睡熟的她擁至懷里,下頷就擱在她的額上,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燭火,心頭出乎意外地一派寧靜安詳。

以往他一直都想不通的,在今晚的此時此刻,就像被解了鎖似的,在他的心頭豁然開朗。

這般擁著渾身溫烘烘,讓他整個人都打心底暖和起來的她,他想,他大概知道他為什麼會把她許出來了。

第4章(2)

「你到底是怎麼了?」尚善瞄著身旁與她一塊兒蹲在井邊洗衣裳的某人。

「沒事。」斐然伸長兩手,熟練地在大木桶中搓搓又洗洗。

「你好像變了……」應該說,外表雖是沒變,但內里卻與原來的截然不同。

「應該的。」他兩手擰吧又洗好的一件濕衣,「這陣子你不也很少對我發脾氣?」打從回到這道觀後,她就沒敢再像以往那般一日按三頓揍他了,在她師父的眼皮子底下,小母老虎直接變成了只無膽家貓。

聯手洗完幾大桶的衣裳後,尚善在晾著衣服時,臉上還是帶著濃濃的不解,時不時地就偷瞧斐然一眼。

不知怎地,這陣子來,斐然待她的態度變了很多,以往還在谷底時,他雖是有著自責,可只要一牽扯到魂役這一問題時,他就變得冷面也冷心,言辭中絲毫不掩飾強烈的偏見。

但在來到這兒後,他不但偶爾會主動對她提起魂役的事,每日陪著她做雜務時,他也會同她東拉西扯,不是問問她小時候的舊事,就是故意與她談起各色她愛吃的美食。且在與她相處時的舉止上,他也親近了許多,三不五時就揉揉她的包子發髻,不然就是在她變成女圭女圭樣時特愛抱著她不放。

他……這是吃壞了肚子,還是又被老看他不順眼的師父大人給揍歪了腦袋?

晾好衣服的斐然,走至發呆的她面前,一手接過她手中的空木桶,一手牽著近來總是時常犯呆犯得很可愛的她,回到暖和的廚房里,他剝了顆橘子,將香甜的橘瓣,塞進她發呆時總會忘了合上的小嘴里。

「昨兒個我听清遠真人說,你是下一任道家的繼承人?」

「嗯……」口中清冽的甜味和酸味,總算把她漫游的心思拉了回來。

「你真要繼承這座道觀?」他實在很懷疑,滿心只想吃肉的她,真能接下大業成為當世唯一的道家掌門嗎?

想到這事尚善就腦瓜子疼,「你以為我想?」

瞧著她那副像是倒了八輩子楣的模樣,斐然意外之余有些好笑。

「難道你不想要那至高無上的地位?」這世上分為三大勢力,分別為神道、武道與道家,身為其中一方最大勢力的唯一繼承人,她居然一點也不在乎?

「又不能吃肉,這道觀誰愛誰就拿去吧。」吃素十二年就已經夠可悲了,要她再吃上一輩子?光是想想她就有股撞牆的沖動。

「那……」他邊剝橘子邊幫她想辦法,「你師父能不能重新再挑一名弟子,日後讓他取代你的位置?」她若真不想當的話,首先就得打破極山道觀歷來代代只有一個傳人的舊習。

「不行,弟子哪是那麼好找的?」尚善苦著張臉,「我說過,當年我師父他就是逮不到人當徒弟,所以才拿我來充數,再加上他們都已經把法力硬灌給我了,我哪還有什麼拒絕的余地?」

「灌?」斐然想了一會兒才憶起道家特有的儀式,「灌頂?」就是傳說中把畢生的法力分給弟子的認師儀式。

「就是這個。」一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就苦悶地把牙槽磨了又磨,「他們一個灌,兩個灌,接著統統都來灌……連灌了九十九人份的法力,我差點就被灌爆了身子。」

「為何要灌那麼多?」那堆老道士是想把她灌成神仙還是怎麼樣?

「還不是他們故意的?」尚善愈說愈激動,不小心又變成女圭女圭樣,小小的拳頭直捶著廚房的小飯桌,「就因為他們怕我不肯當道姑會偷偷跑了,所以他們就先下手為強,然後說什麼他們都把一身的修為給了我,我要是不對他們負起責任來,我就是不孝不義天地不容欺師滅祖的渾帳!」

還……還有這樣強買強賣的?

斐然听得好不傻眼,沒想到這座道觀里那些德高望重、仙氣飄飄的老道士,竟全是些欺負小孩的黑心貨。

「你說,他們欺負一個年幼無知的七歲小孩無不無恥?且事後他們還有臉皮哭著說我欠了他們,還說什麼他們都給了我那麼多的修為,我不能不要他們……虧他們還是修道人,坑人居然坑得這麼理直氣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當年她什麼地方不好掉,偏偏就掉到了她家師父的地盤上,先是被迫拜了個黑心師父不說,還被那票奸詐的老頭給聯手坑得半死。

听完了她的苦難,斐然滿月復的同情與自責,最終只化為一句話。

「……你打我吧。」

尚善拿過他手中的橘子一口塞進嘴里,然後跳下椅子拍拍道。

「工作還有一大堆,誰有那個閑工夫揍你?」再說,揍他就能改變事實了嗎?

「你打吧,你不打我內疚。」于心不安的他跟著她一路走出廚房。

「你有毛病啊?」她回頭瞪她一眼,腳下的步子愈走愈快。

他還追在她的後頭不放,「打吧,求求你就揍我一頓吧。」再不讓她揍一揍,他會愈來愈覺得自己是個無可救藥的混蛋的。

「你是被揍上癮了不成?」她氣惱地跺跺腳,被他那股子死纏爛打的追勁,給逼得不得不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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