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蘊惜正為她竟主動要帶走那幾個姑娘而訝異之際,四公主接著惡狠狠地撂下話——
「你膽敢跑去向皇後告狀,害我被皇後責罰,這筆帳我記下了,咱們走著瞧!」說完,她怒氣沖沖扭頭就走,只留下一名宮婢等著要領回琴湘她們四人。
青兒一臉氣憤道,「夫人,這四公主是怎麼回事?一來就罵人,罵了人便跑了。」
白蘊惜看向被留下來的宮婢,一沉吟,吩咐一個丫鬟去將琴湘等四人給領過來,離開前對那宮嬤說道,「勞煩你回去轉告四公主一聲,我並未向皇後告什麼狀。」
說完,讓宮婢在廳里候著,自個兒回了寢院。
「夫人,這四公主到底當咱們侯府是什麼地方,想來撒野便來撒野,實在是太過分了,身為公主就能這般蠻橫不講理嗎?」青兒委實氣不過地罵道。
白蘊惜忖道,「我猜想約莫是她先前領著那幾個姑娘過來的事被皇後知道了,皇後讓她將人帶回去,她這才會一臉氣惱的跑來領人。」
對這位性子驕縱的公主,白蘊惜也不喜,但對方貴為皇室公主,縱使再不喜,她也只能一再忍讓。
「希望皇後能管好她,別再讓她跑出宮來亂咬人。」青兒說著,想起明日主子要去附近的一座寺里抄寫經書,為出征的侯爺祈福,月兌口說道,「明兒個我跟夫人去雲來寺,我就祈求神佛,求祂別放那刁蠻的四公主出來禍害人。」
這時另一邊,在繡房里被逼著繡衣物的琴湘幾人,得知四公主來領她們回去,一時又開心又擔心。
開心她們終于能夠月兌離這不干活就沒飯吃的苦日子,卻又害怕回去後會被四公主責罰,可四公主都讓人來領她們了,她們不能不回去,只能心驚膽顫的收拾了行李,跟著宮婢走了。
而她們這一陣子做的衣裳與鞋子,白蘊惜吩咐丫鬟全都發給府里的家丁和侍衛們,沒一件留下來。
自家夫君的衣裳和鞋子自有她替他準備,她才不會讓他身上穿著那幾個姑娘做的衣物和鞋子。
知道青兒要陪主子去雲來寺,虎子特地跟著過來,充當護衛保護白蘊惜。
抵達雲來寺,白蘊惜上完香後便隨著一名知客僧去了靜室抄寫經書,她只留了個侍婢替她研墨,便讓其他隨行的婢女去外頭歇著。
青兒惦記著昨日自己說的話,跑去大殿,跪下祈求神佛讓四公主別再出宮來禍害她家主子。
「青兒,你方才在祈求什麼?」虎子在她起身後,過來殷切的問道。
「求讓四公主別再出宮。」
啪啪啪,虎子抬手拍著胸口,「她要再來欺負嫂子,你差人來告訴我,我去給她一個教訓。」
他如今雖然暫住在侯府院里,不過已在崔開平的幫助下在京城里開了個賣雜糧的鋪子,等攢夠了銀子就會買個小宅子搬出去住,再將青兒給娶回去。
「她是公主,你有膽子教業她?」青兒斜瞥他。
虎子憨笑著說道,「不怕,我先找人將她身邊那些人給引走,然後趁她落單再給她套上布袋,狠狠揍她一頓就跑,她不會知道是我做的。」
青兒沒好氣的罵了他一句,「呿,你盡會出些餿主意,你以為她身邊那侍從都是傻子呀,那麼好引開,」她接著警告他,「你要是不想掉腦袋,就別做這種蠢事。」她就是再惱恨四公主也只敢嘴里罵幾句,不敢真打她。
「我這不是想給嫂子出氣嗎」虎子涎著笑,一臉討好的道。
「你這豬腦袋,出氣能用這種法子嗎?這只會惹禍上身!」青兒抬手戳著他腦門,而後再踩了他一腳,便扭著腰走了。
第八章 戰鼓催(2)
而此時在靜室里抄經的白蘊惜,抄寫完一部經,思念起出征的夫婿,再也靜不下心來抄經,遂起身想到後園走走。
經過角落一間房,忽見一名男子推門而,在他掩上房門時,她不經意往屋里一瞥,瞟見里頭坐著一名女子,兩人視線恰好對上,白蘊惜微訝,下一瞬房門便被掩上,那男子轉身離去。
她也沒多停留,繼續走往後園,只有替她研墨的丫鬟安靜地跟在她身後。
雲來寺後園種了一片梅林,此時有幾株已含苞,再過幾日興許就要開了。
她披著一件白裘漫步在梅林間,心緒亂紛紛的想著夫君如今到哪兒了,身上穿的衣裳可夠暖?能不能順利打跑那些俺答人,他那張清俊的面容宛如化身為眼前那一株株的梅樹,縈繞在她眼前。
「你要好好的回來。」她低聲輕喃著。
身後傳來腳步聲,白蘊惜回頭,見到來人有些意外,但還是朝對方福身行了一禮。「見過六皇子妃。」
「樂安侯夫人好興致,在這賞梅。」六皇子妃又白又瘦的臉上朝她露出一抹淡笑。
白蘊惜溫聲笑道,「我剛抄完一部經,出來歇會兒。」
「不介意陪我走走吧。」六皇子妃邀約道。
白蘊惜頷首,與她一塊相偕走在梅林間。
「你瞧見適才從廂房里走出去的男人了?」六皇子妃忽地出聲問。
兩人方才眼神都對上了,白蘊惜沒辦法騙她說自己沒看見,只好輕點螓首。
靜默一瞬,六皇子妃說起一段往事,「當年,我心里想嫁的人是他,但他身分配不上我,因他只是我家的一名侍衛,我知道我爹娘絕不可能讓我給他,我曾想過要不顧一切的跟他私奔,可他不肯,他說他沒有能力讓我過上好日子,所不能害我跟著他受罪,後來皇上賜婚,我不得不嫁給六皇子。」
白蘊惜不知這樣的秘密,六皇子妃為何會告訴她這個只見過兩次面的人,心里既疑惑又為她的遭遇而感傷。
倘若開平哥沒有為了她拿自己的命去戰場上拚博,那麼她和開平哥如今也不可能結為夫妻。
想到開平哥對她的情意,白蘊惜神色溫柔的輕撫著手腕上那枚玉扣。
「所以我很羨慕你……」六皇子妃回頭,見白蘊惜不知想起了什麼,竟滿眼柔情,下一瞬,她笑問,「你可是想到樂安侯了?」
被她一語道破,白蘊惜腮頰微微泛紅。
六皇子妃有感而發,「能與自己心意相合之人成為眷屬,這是世上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事,你很幸運。」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想告訴白蘊惜這個一直守在心里的秘密,也許這件事積壓在她心里太久,她想找個人傾訴,而恰好白蘊惜看見了他,她直覺白蘊惜不會把這事泄露出去,所以便找她說了。
白蘊惜頷首,「我確實很幸運,為了我,夫君他很努力。」他拚命在戰場上殺敵,只為了拼搏一個身分,好風光回來娶她為妻。
六皇子妃沉默一瞬,輕聲啟口,「他要離開京城了,所以來見我最後一面。」
明白她口中所說的他就是適才離開廂房那人,兩情相許卻不能相守,白蘊惜忍不住為六皇子妃遺憾難過,她不知該怎麼安慰對方,輕輕握起她的手,善意的說道,「我幼時在善有寺听寺里的師父說,抄經能積福消業,為了替我爹娘積福,所以我從小就開始抄寫經書,六皇子妃可要試試?」
六皇子妃一愣,而後笑道︰「也好,那我就為來世積些福吧。」今世不可能了,希望來世她和他能成為眷屬,不再彼此錯過。
久久的虛影忽然浮現在半空中,紫眸閃過一道亮光,輕嗯了聲,在白蘊惜對六皇子妃說了那幾句話後,她的命運軌跡竟又發生了些改變。
因著今日她的善念,日後,這六皇子妃會助她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