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趁機溜走的周靜秋沒成功,她彎下腰拍拍裙上瞧不見的塵土。「你們不打上一架嗎?我正淮備買包瓜子,邊嗑邊看戲,看誰的血吐得又快又遠。」
「你……你說話用不著這麼毒吧!」還打到吐血,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很,他們也就練練嘴功而已。
「不廝殺了嗎?」周靜秋一臉惋惜。
「本來就沒有那回事,我和解大人感情好得像親兄弟,動手動腳非君子所為。」小泵娘心地不好,慫恿人自相殘殺。
她頗為失望的嘆了口氣。「我是仵作,最喜歡尸體了,要是你們之間死一個,我就能驗尸了。」明明已是春曖花開的季節,天氣一天一天的熱起來,解冰雲和夜華玉卻莫名感到一陣寒意拂面。
為什麼她那嬌女敕的嗓音听來彷佛是返老還童的四百歲老婦,頂著女敕生生的面皮說著令人寒毛直豎的話,那背脊呀,是涼的,一顆顆小絆瘩如春筍般冒出來。
「秋兒,你在這里干什麼?」一听見低沉沙啞的喊聲,周靜秋少有表情的臉上頓時漾開一朵教人心弦一動的芙蓉笑靨。
「爹。」
「衙門有尸讓你驗?」本想板著臉擺出父親威儀的周康生,一見女兒朝他飛奔而來,立即沒骨氣地笑開了。
「不是驗尸,解大人讓我來說說先前那具男尸,看是生前落水,還是死後拋尸。」兩者死法大不相同。
「說完了嗎?」周康生目露柔光的看著女兒。
「嗯,說到無話可說了。」這兩人的心態不太純正,見她年幼可欺便起了逗弄之心。
唉……小泵娘,無話可說不是這麼用的呀!夜華玉瞟了解冰雲一眼,見他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他內心是萬馬奔騰,蹄踐落花揚。
「沒事就回家了,夕奴肯定煮好飯菜在等著我們了。」周康生寵溺地笑道。
「好。」周靜秋螓首輕點。
「大人、夜先生,我們先走了,家里有人等著呢!」周康生牽著女兒,向兩人告辭。
第三章 厚臉皮大爺來蹭飯(2)
夜華玉心里感觸好深,有人等著,多好,他家只有一頭母老虎似的長公主娘,整天逼著他成親,還把女人月兌光了丟到他床上,讓他趕緊生個小孫子。
夜華玉再一次看向解冰雲,以為他和自己一樣,听了這句話會有觸動,想起京城里的雙親,沒想到他看的是周家父女倆親熱交握的手,一只深黝色的粗掌,一只柔白小手,意外的和諧,這是無須隱藏的父女親情。
驀地,解冰雲動了,他眉兒彎彎,笑臉迎人,「周仵作,可否上門叨擾一頓便飯?你也曉得我們剛到萊陽縣衙,很多事還是一團亂,廚房里連個掌廚的人也沒有,人生地不熟的,我們也不曉得上哪兒找個能入口的餐館。」不會吧,居然還要來蹭飯,他們的臉皮到底有多厚呀?周靜秋開始擔心飯夠不夠他們吃。
「歡迎之至,不過全是上不了台面的粗茶淡飯,吃慣精食的兩位怕要嫌棄了。」周康生說著客套話。
「我們也沒有那麼嬌生慣養,有飯有菜也就滿足了。」大魚大肉吃多了,清粥小菜也有滋有味。
「那就請兩位移步了,我讓家里人加點菜。」至少有魚有肉才不致失禮。
「請了,周仵作。」解冰雲做了個同行的動作。
周康生不敢逾禮的走在前頭,便悄悄往後退,讓大人和幕僚夜先生先行,他和女兒緩步跟著。
「爹,你真要請他們?」周靜秋小聲問道。兩尊大瘟神呀!就怕請神容易送神難,夕奴的手藝不比御廚差,她用現代的食譜教他,別的地方吃不到,僅此一家。
「哺!小聲點,別讓人听見,你爹請得起,吃不窮我。」周康生本是樂觀的這麼想著,但他很快就後侮了,因為他親眼見識到原來光吃飯是會把人吃窮的。
而此時昂首閥步的兩個男人嘴角微揚,誰也不看誰的樂在心中,顯然他們都听見周靜秋小氣巴拉的話。
「哇!他們……嗝!可真會吃呀!」夜華玉吃驚的道。那肚子裝得下嗎?一口飯配一口菜,三兩口一碗飯就吃完了。
周靜秋沒好氣地月復誹,你也不遑多讓呀,大爺,我們家的米都被你們這幾個大食怪給吃光了,連菜渣也不留下,倒入碗里拌飯。
什麼叫物以類聚,眼前便是。
一群可怕的蜂蟲,一過境,粒米無收。
要不是她一回家又趕緊洗米下鍋,這些個飯桶哪里吃得飽,他們的碗是她的三倍大,她一碗吃不到一半,已經有人在吃第三碗、第四碗,飯桌上好幾雙筷子同時夾菜。
他們在吃飯還是搶食呀?真是一群未開化的小朋友。
算了,不理會他們了,自己吃飽再說,早就盛好飯菜的周靜秋小口的嚼著肉片,細嚼慢咽。
周家人口簡單,沒有男女分桌而食的規矩,平日只有周家三口以及夕奴、小耙,夕奴和小耙是餓過肚皮的,對食物十分執著,不僅吃得快又分量多,還不見長膘。
周靜秋習慣了看他倆餓死鬼投胎似的往飯碗里盛飯,狼吞虎咽地唯恐少吃一口會吃虧,再看看兩位「貴客」的食量,她的臉皮不由得抽了抽,這兩位爺不是出身富貴嗎,怎麼一副餓了許久的樣子,盛到尖起來的白米飯一碗又一碗。
桌上的盤子是空的,一點殘渣也沒留下,周康生心想,若是每日都是這種飯量,租出去的十五畝田地等秋收時就不賣糧了,留著喂豬……唉!他都糊涂了,怎麼把人當豬看待呢!
不過也真的太會吃了,養豬也用不到這麼多糧食,一桶泔水,再剁點豬草拌一拌,能養肥幾頭大豬。
「五十步笑百步,若非飯桶見底了,相信你還能吃下好幾碗。」周靜秋嘲諷道。
周家一直富不起來,源自糧食的消耗量太大,一家之主周康生一頓能吃上七、八碗白米飯,夾肉饃饃最少十個,若再有大餅、煎包,他一樣吃得下,十足的好胃口。
而周曉冬雖然才十歲,一到了飯桌上也是猛將一員,他最少是五碗的分量,菜湯、魚肉不在此限。
夕奴吃得多一點也不意外,他本來就是一座山,能吞食一切生物,他吃飯不用碗,直接抱著飯桶配菜。
小耙比較像異類,他似乎有個無底洞,怎麼也吃不飽,要不是有她盯著,他會稍微控制,只怕吃破了肚皮還往嘴里塞飯。
說起來這是一種病,餓過頭之後的強迫進食癥,他剛到周家時幾乎無時無刻都在饑餓中,看到什麼都想吃,擁有現代醫學知識的周靜秋慢慢調整他的進食行為,暴飲暴食的毛病才稍有改善。
周靜秋以為家里這幾個已經是大食怪了,沒想到這世道還有「同類」,看來貴氣、出身良好的解冰雲和夜華玉也是吃界將相,兩人合力干掉一桶飯,意猶未盡的連半鍋湯也沒放過,全祭了五髒廟。
「別怪我們太貪嘴,是你們家的飯菜太好吃了,讓人一口接一口,停不了箸,只想到怎麼橫掃千軍,一口不乘的倒入嘴里。」撫著微凸的肚皮,嘻皮笑臉的夜華玉又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的露出酒足飯飽的神態。
重生一回的周靜秋對什麼都不講究,秉持著隨遇而安的心態,唯獨對吃十分看重。
她不善廚藝,卻說了一嘴好菜,背食譜是她閑來無事的娛樂,即使吃不到也覺得自己像個大廚。
因此八大菜系她都精通,腦子里有上千道料理配方,她一樣一樣教給夕奴,一年最多只教十道菜,不做引人注目的事,周家的好飯好菜也只有他們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