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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花 第7頁

作者︰善喜

萬千指責難出口,莫非王上正是無良盜匪,竟在光天化日下打劫?!

伏雲卿領內東九州近年多有盜匪滋事,有幾次查到的線索最後皆指向了宮中,但她一直苦無確實證據;這次不光使節一行被殺,連同行護送的大齊安陽城官兵也全死于非命。伏雲卿不願相信九王兄竟如此目無法紀草菅人命!

「十四弟!」海寧王伏向陽扯回沖動的幼弟,輕輕搖首。

「王上,夜已深沉,請回殿歇息。還望日後把持分寸,避免有失國體。」威遠王也按住十四弟縴細臂膀,要他退下。

「哼。東丘不過彈九小柄,朕豈會怕它!一統天下是朕畢生心願,你們不願朕出兵西方,朕便東行;不讓朕打去,朕就讓他打來。向東丘討戰只是開端。」

「十年前起國內水旱蟲災不斷,民不聊生國力大減,咱們不該挑釁——」

「羅嗦!伏雲卿!伏文秀!別以為朕不敢治你們!無論父王生前多疼寵你們,還賜下免死金牌,可現在穩坐龍椅的是朕!說不準你們手上正藏有那張改立太子的先王遺詔;但,要朕讓位沒那麼容易!」

愈說愈氣惱,大齊王抽出配刀猛一砍,劈向最近的一人。

「王上——住手!」伏雲卿推開六哥威遠王,御前出刀硬是擋下大齊王,銀光乍現,火花迸射,兩把彎刀就這麼應聲斷裂。

伏雲卿臉色翻青,握不住手中半截彎刀,任其鏗鏘墜地。

他晃動著連跌數步,雪白衣裳自右肩暈開一大片血紅,彷佛紅蛇吐信舞動,一路竄流至袖口,轉瞬染艷半身白衣。

海寧王跨步扶住幼弟,火速在他身上點穴。「撐住。沒事。」

「我、我不要緊……別、別讓王上傷六哥。」伏雲卿咬牙忍疼。六王兄縱然厲害,卻不願對王上出手;她自己也是,頂多阻擋王上,不願還擊。

可大齊王卻任由左右替他換上新刀繼續逼近。

「哼!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玩的把戲。趁父王臨終前藏匿玉璽,打算自立為王?好!玉璽與詔書在何處,你們一定知道!要想逼宮弒君就拿出東西!」

此言一出,滿室靜。

幾名皇子中,輔政四王最得民心也最無野心,從來生性澹泊,一心克盡皇子守國職責,從不僭越。弒君大罪,他們擔不起,也不願犯。

「父王遺詔是立太子九皇子為新帝,當年殿上宣詔,有王叔為證、百官共睹。王上,輕信另有遺詔這等說書戲言,實屬不智。」

打破沉默,威遠王橫身側步護住弟弟,筆直迎向王上目光。他人宮後不曾沖撞王上,但這一步,卻讓大齊王背脊發寒。

他不怕重華王。性格耿直、令人生厭的伏雲卿經略治事雖是天才,武勇卻遠遜于兄弟們;可是兄長們疼他,輔政親王全為伏雲卿撐腰。

真與他們四人開打,即使是不愛習武的海寧王或眼盲的德昌王,他們雖中毒,卻仍是拔尖高手,隨便一人都能輕取他性命。

「王上,宮里怎麼吵吵鬧鬧的,要讓人家以為咱們兄弟鬩牆,傳出去可難听了哪。」德昌王伏懷風隨著柺杖敲擊聲緩緩接近,最後踏人宮闈院落,他笑容如沐朝陽,俊顏生春,彷佛不曾察覺眼前僵凝,一臉無辜。

「父王地下有知必難安枕。咱們要有誤解可得好好說開。終歸是兄弟,沒事的。」

大齊王聞聲,不自覺扔下手中彎刀。德昌王雖眼盲,仍是他心上的刺哪……不能硬踫硬,能對付的先對付,反正他早已做好準備,這次定要再除掉一人!

「哼。重華王領朕旨意。先王御賜寶刀已斷,再不能隨身,往後不許宮內行走。撤去你工部水衡令一職,從此不得過問政務,沒朕傳喚,不準出封邑一步。」撂下話,大齊王便飛也似地逃進深殿中。

目送九王兄離去,伏雲卿忍著疼,默默彎身拾回斷裂寶刀。

「雲卿,別惱了,你只受點小傷已屬萬幸。別同我一樣,落得雙目永不得見天日;或如同向陽一般,戴上不能取下的面具,一輩子見不了人。」

「不會的,我已為哥哥們取來藥草,不會沒救的。但是九王兄對咱們的偏見與執拗愈來愈深……」

德昌王模索著弟弟的小腦袋,愛憐地拍拍。「王上听不進忠言,依你性子,離京也好,別觸怒王上又傷了自己。」

伏雲卿落寞輕笑。論兄弟,七哥和十一哥才是與九王兄同父同母的嫡親手足;明明七哥傷得更深,卻還顧念著她這「弟弟」……

倘若前年七哥沒受毒害失明,能順利繼任大齊王,今日大齊必有不同光景。「七哥,我不怕。眼前王上不敢摘咱們手中兵權大肆胡來,但時日一久,我擔心——」就怕大齊早晚不是毀于外患,而是毀于王上手中。

「父王既選了多疑的九哥,卻不給傳國玉璽,反倒給咱們四人輔國之權,諸事合議,這不是注定失和?人稱父王是明君,可他難道沒想過……」

「別多想,十四。父王已逝,王位是老九的,眼前要保住大齊得靠咱們撐下。若是哪一天王上能想通為君之道也就好了,就像從前一樣,兄弟之中他是最努力治事、一心為民的……」

「可是六哥,在此之前有多少人得犧牲?咱們能保住多少人?」

戰栗著,伏雲卿轉向始終無語的海寧王。「十一哥,方才你部將帶走的姑娘人在何處?我封邑鄰近東丘,讓我送她們回鄉厚葬吧。」

海寧王伏向陽搖了搖頭。「……由我來辦。」

「十一哥,你——」

伏文秀頷首同意。「這樣也好。十一,記得,要干淨俐落。去吧。」

伏雲卿看著兄長旋風般消失,他忙扯住威遠王衣袖。「六哥,她們為兩國和平前來卻命喪異鄉,難不成你們要幫王上隱瞞一切?」

「不然你要等東丘知道真相,對大齊開戰?」

「可六哥,王上有錯在先,咱們理虧,不論東丘會否動怒,咱們都該承受。」

「承受的不會是王上,更非你我,而是咱們的百姓。你應該清楚。」

「但……要我昧著良心、枉顧是非曲直,我——」

伏文秀心疼地輕撫弟弟那過于頑固的小腦袋。

「十四,皇子要守護大齊,不想血流成河的話,這次,你暫且退讓吧。婦人之仁救不了大齊、保不住任何人的。你出生就是大齊皇子——再難受,也是你無法逃避的命運。」

第2章(1)

大齊國境至東有座安陽山為屏障;山道僅一條,山頂設有森嚴關所雲間關,進出不易;狹窄蜿蜒的山道入口還有座安陽城,外敵從來難以輕犯。

這一天,安陽城上輕飄飄地出現一抹月白人影。城主重華王伏雲卿虛弱地撐住,斜倚牆邊;他一頭潤澤長發像絲滑黑鍛般柔順烏亮,隨意紮成一束披垂肩側,那身雪膚玉容、翦水雙眸,模樣嬌艷得幾乎讓人錯認是絕色佳麗。

可惜白皙面容在輕裝銀甲映照下,隱隱約約泛起青紫,有些失色,樵悴得教人心疼;平日生氣十足的明亮眼眸,今兒個卻有些黯淡。

「王爺留心腳下!」安陽守城主將蘭礎小心翼翼地跟隨其後,一見不對便連忙搶上前攙扶住主君。

「恕末將失禮了。」

「咱們……還剩多久?」伏雲卿沉痛望著遠方斜陽暮色下的兩萬大軍,隨著旌旗高舉,宛若熊熊烈火自遠方疾襲而來,將把這座城焚毀殆盡。

「角笛響過第二聲了。東丘只等咱們到第三響。要是王上再不派兵救援,半天內,這城再守不住。殿下,請盡速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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