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馨贊許的眼神掃過秋蟬,「這也是個法子,讓周嬤嬤出宮去,就說是本宮的意思,順帶看看是不是缺了什麼,如果有缺的盡避往宮里傳消息,本宮自然會送過去。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得打探好那姑娘的消息,尤其人品如何最是要緊,夏侯家可禁不起一個麻煩。」
夏侯馨雖是做姊姊的,可卻是把年齡相差有些大的弟弟當兒子看,對他要娶的姑娘也是用當婆婆的挑剔眼光在看的。
本來夏侯彧不成親,她覺得娶任何一個姑娘都行,只要能夠讓他動了想成親的念頭就行了,可他一說要成親了,她又忍不住想要挑個完美的才滿意。
家世好不好倒還其次,只要是清白人家就成,外貌也不能是那狐媚的,可也不能是瘦弱不堪的,否則難以繁衍子嗣,還有這個性也不能是愛四處惹事的,最好的端莊大氣,能夠挑起宗婦的責任。
這樣零零碎碎的想了一堆,周嬤嬤都已經收好了行李前來待命了,夏侯馨還沒有細數完所有的條件。
最後還是周嬤嬤打斷了她的話,「娘娘放心,咱們侯爺能夠看上的姑娘,肯定也不會是普通人。」
周嬤嬤這安慰的話獲得其它大宮女們的贊同,連連附和勸著夏侯馨,讓打知道消息後就一直不安的她多少有點安慰。
時間不早了,周嬤嬤如果要趕著今日出宮的話,肯定不能再多說了,可夏侯馨還是不放心地又交代著。
「嬤嬤要是察覺到哪里不好,得趕緊給我送消息,可不能隨著他的意思胡來啊!」
周嬤嬤點點頭,自然應下,帶著夏侯馨特別指派給她的兩個小丫頭,福了福身後,連忙趕在宮門下鑰前出宮去。
夏侯馨目送著周嬤嬤遠去的背影許久,最後還是忍不住焦躁,起身不斷地來回走動。
秋蟬不明白自家主子怎麼會不安成這樣,不過就是成親而已,有什麼好袒心?安樂侯又不是那等貪花的,會鬧出那種替花魁贖身娶回家里頭的荒唐事。
即便是自己的貼身宮女,夏侯馨也是有許多事情不能說出口。
比如夏侯彧上回隨軍出征,其實做的不是人家以為的蹭軍功的文職,而是接了皇上的密旨,游走蠻族各地描繪詳細輿圖。
而為了深入到蠻族的月復地,甚至身邊連個兵卒都不能帶,只帶著一個小廝跟著,以至于遭遇襲擊後只能狼狽逃出,最後因為傷勢惡化落下了殘疾。
這些事夏侯彧自然不會主動告訴她,還是她追問皇上為什麼要派他隨軍出征的時候,皇上受不得吵鬧才告訴她的。
她知道這事兒事關重大,若是日後兩方開戰,這些輿圖就會是大周最好的利器。但在那日之前,他的功績不能擺到明面上來賞賜,甚至可能一輩子見不得光。
可明白歸明白,對她這個做姊姊的來說,她若事先知道此事,是拼死也得攔著弟弟的,而大概也因為如此,夏侯彧跟皇上做這個決定時,根本就不曾讓她知曉,她那時甚至還有些歡欣的以為自個兒的兄弟只是去沾沾光罷了,壓根不知道他做的是比旁人都還要危險的事。
而由此事來看,更能知道她這個弟弟多麼的胡來,且一旦做了決定,縱使知道旁人會反對也會想盡辦法先斬後奏……
夏侯馨長嘆了口氣,知道現在不管她怎麼多想也沒用了,這消息都已經傳進了宮里,那就代表夏侯彧已經下定決心,並且幾乎不會動了。
只是……她心里頭總是有那麼點不安,總覺得他能夠瞧上的姑娘家,肯定有著某些「不平凡」之處,才會讓他改口得這麼快。
唉,她現在只希望這不平凡的地方不要太超過她的預期,這樣一點要求……應該不難吧?
第4章(1)
周嬤嬤見到莫湘蕾的時候,第一眼是滿意的,雖說戴了一張面紗,可是那展現出來的從容氣度,瞧起來就像個清貴人家養出來的姑娘。
只是當莫湘蕾順著她的意思把面紗拿下來後,即使這些年也見過了大風大浪,她還是忍不住有些頭暈。
那疤痕雖說不顯,可終究外貌有虧,周嬤嬤覺得安樂侯這是想挑戰皇後娘娘的底線啊!
而周嬤嬤不知道,不只她郁悶,莫湘蕾也是一肚子的苦水,還無處可說。
以前她沒喝過酒,不知道自個兒居然是一杯倒,隱隱約約記得自己迷迷糊糊地答應了夏侯彧要成親,第二日起身後,就馬上被男人打包回了侯府,不管她怎麼解釋自己酒醉不算數都沒用,男人就是堅持她已經答應他,不得反悔,然後就是一連串準備成親的事宜了。
她不明白,成親不是兩個人的事嗎?怎麼她都還沒反應過來,好像就被趕鴨子上架,逼得不往前走都不行了?
但事已至此,她也覺得沒有拒絕這樁婚事的理由,就待了下來。
可誰知道,這一待才發現了大問題。
這安樂侯府里頭,除了她以外沒有半個女的,就連掌廚的大廚還有燒火的,全都是男人,而一窩的男人,對于這吃穿用度能夠講究到什麼地步也就可想而知了。
本來瞧著夏侯彧的衣裳換來換去就那幾套,還以為是府里沒銀子,結果一問他,他卻說是因為府里沒有管這些雜務的。
這些男人們都是有衣裳就穿,平常外出就那幾套在換,要是真的破損的多了,那就再到外面買幾套成衣,簡直是隨便到了極點。
別的她還能夠忍,可關于衣裳她就不能忍,尤其現在看到他穿著她上回幫他補的衣裳回府,那衣服又被勾出一個洞,結果他還當作不知道的繼續穿著,就忍不住了,也顧不得周嬤嬤還在旁邊,她就開口了——
「把衣裳給我月兌了!」她一臉嚴肅地站在他面前,眼楮直勾勾的盯著那個已經被勾出一個小洞的地方,渾然不察自己說出了什麼驚人之語。
夏侯彧也沒想到她會用這麼讓人措手不及的話語來迎接他,一張俊臉差點維持不住表情,可發現她根本連看都沒看他,只直直地盯著他的袖子瞧,他就知道是自己會錯意了。
他輕咳了聲,「這……還有人在呢!」
莫湘蕾這時候已經全神貫注在這件衣裳……不!還有前兩日見到的那幾件讓她差點按捺不住想動針線的衣裳上,哪里還管得了他為什麼突然支支吾吾了起來。
「嗯,所以快點月兌了,這衣裳都這樣了怎麼能見人呢?對了!你屋子里的衣裳也先別穿了,等等我一塊兒都補補。」她隨口答著,腦子里已經在想該怎麼補才能把這衣裳補得體面又好看。
周嬤嬤來到安樂侯府後,受到的第二個沖擊就是這個。
這個看起來端雅大氣的姑娘,居然一見著侯爺就讓他月兌衣裳!
饒是她年紀一把,也當場紅了一張老臉。
「侯爺……這……這可真是……」
相比周嬤嬤的語無倫次,夏侯彧顯得鎮定多了。
打從上回被拉到巷子口讓她補了衣襟後,他就明白她對于衣裳的要求絕對是超越一般姑娘的。
所以他非常順從的月兌了自己的外裳遞給她,然後看著她板著一張臉,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個小小的針線筐子來,接著快速的穿針引線,全神專注在補衣裳上,顯然已忘卻了旁人。
周嬤嬤好不容易緩了緩心跳,然後被領到了書房里,這才終于能夠好好地說話。
「周嬤嬤,娘娘怎麼派你過來了?」夏侯彧知道自己要成親的消息一傳出去,姊姊肯定會派人過來瞧瞧的,可怎麼也沒想過她居然會把跟了她十來年的貼身嬤嬤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