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彧對于她這番刻薄的話倒是沒有什麼感覺,他淡淡一笑,坦然承認,「瘸腿是有些不方便,但也不算是什麼缺點,至于破相,難不成姑娘以為多了那張臉,你就可以把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莫湘蕾倒是第一次听見有人這樣談論她的傷,雖然這話听起來有點怪……就像在說她就算沒破相,也沒辦法靠著臉吃飯?
這麼想,莫湘蕾臉都黑了。
泵娘家覺得自個兒的容貌普通是一回事,讓一個男人指出來說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這比說她破相還更刺心啊!
「倒也不是……欸!這跟你突然向我求親沒關系。」嚇,差點就讓他把話題帶偏了。
「男未婚女未嫁,我心悅著你,有何不可呢?」
「是沒什麼不可,可是我心慌。」莫湘蕾噥了句,然後抬眼看著眼前的男人還是滿眼認真地看著她,她忍不住都要相信了他剛剛所說的話了。
可是心悅啊……這兩個字現在她有些听不得。
左書凡也說過同樣的話,可現在呢?他娶了他的美嬌娘,而她在這城外的小院子里,听著另外一個男子對她說著相同的話。
「難道我比不上探花郎?還是你也同那些人一樣,瞧不上我瘸了一條腿?」
「不是。」她回答的果斷。
「那為何不能想想我們成親的事?」他像個有耐心的獵人,等著狡猾的小狐狸落下陷阱。
成親這個要求雖是他的靈光一閃,可越想他越覺得這是現下解決兩個人問題最好的法子了。
他被逼婚,需要一個姑娘來成親,而她恰好被毀婚,一個孤女又被趕了出來,身無長物,雖有一技在身,可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就是讓大戶人家聘了當繡娘,實質上跟賣身為奴也相差無幾。
莫湘蕾被反問得啞口無言,在怔愣的時侯,隨手拿了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那微甜的滋味,都沒讓她發覺自己拿錯了杯盞,只覺得喝完這杯「茶」,肚里慢慢的熱了起來,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
不過這一點變化她並沒有特別注意,她現在滿腦子都在想他剛剛指出的問題。先不說兩人都有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問題,就以人品這項來說,他怎麼也甩左書凡那偽郡子好幾條街了,更別提他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候爺,到時候若是發現了那一個秘密……應該能夠保得住她吧?
再說了,他一個侯爺都不覺得娶她有什麼不好,那她一個被毀婚、看起來又沒什麼好圖謀的姑娘,又有什麼好抗拒的呢?
第3章(2)
「成親……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她歪著頭看著他,覺得他越看越好看了,只是怎麼晃來晃去的?
夏侯彧看著她眼神變得迷蒙,又看了看她手邊已被喝完的一小杯里酒,忍不住失笑。不過一杯果酒而已,就醉了嗎?
「所以你答應了嗎?我們倆成親這件事……」
「好啊!」莫湘蕾已經半趴在小幾上,渾然不察自己答應了什麼。
「那就這麼定……」
他笑著,最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猛地一拉,整個人倒向她的方向,下一秒,溫溫熱熱的觸感隔著層面紗貼在了他的唇上,讓他全身僵硬。
莫湘蕾嘻嘻一笑,了手指,眼神帶著迷茫的天真,「拉勾蓋印,誰要是反悔誰就是小狽。」
說完,她又了頭,然後像是再也抵抗不了腦子里的暈眩感,慢慢地趴在小幾上閉上了眼,呼吸也變得綿長了起來。
夏侯彧神色有些復雜的看著她,她的面紗微微翻起,他猶豫了會兒,還是把她的面紗摘了下來。
她小臉染上了紅暈,右臉額際到側臉頰上有著不明顯的皰痕,那看起來已經是多年的舊傷,可到如今卻還留著痕跡,可想而知當初受傷的時候有多嚴重。
可除了戴面紗這點外,她身上卻看不見半點消沉或者是不自信,她彷佛有著無窮的活力,面對不堪的事,在痛哭或者是發泄過後,她就像跌了一跤一般,拍了拍衣裳,就繼續站起來往前走,不怨天不公,笑罵由人。
她表面上愛裝得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實際上卻是個不吃虧的,性子又單純,稍稍一撩撥就差點炸了來,有趣得很。
但她看著他身子的殘缺,並沒有小心翼翼地怕傷了他,也不曾憐憫同情,這樣坦蕩蕩把他當常人般對待的態度,才是他看重的一點。
夏侯彧隨便一想就能想出好多關于她的事,他也才赫然發視,原來自己在僅僅兩次見面之中,就已對她如此關注。
他不是會特別去注意一個姑娘家的人,起碼對于前任未婚妻,他都不曾如此注意過,現在讓他回想前任未婚妻長什麼模樣,就連一個模糊的樣子也想不起來,更別提脾氣秉性了。
突然說成親就成親,只怕姊姊也會大吃一驚吧!夏侯彧一想到那畫面就忍不住覺得有趣。
一輪明月高高的掛在晴朗無雲的天上,灑落滿地皎潔,他含笑望著已然熟睡的俏人兒,不知怎的,忍不住暢想起兩個人一起生活的將來。
和這樣一個有趣的女子過日子,想必……會是快活的吧!
安樂侯要成親了,對象還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姑娘。
這個消息在一日之內就傳進皇宮里,把正準備從名單里挑選合適的好姑娘召見的皇後震得愣在原地,反復確定這消息的真假。
「這可是真的?真是成親不是訂親?那姑娘是哪里人氏?怎麼說要成親就成親了?該不會是糊弄人的吧?」夏侯馨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把傳消息的小太監問得滿頭大汗。
這消息他們也是剛知道,安樂侯把人家藏得緊緊的,要不是安樂侯府里已經開始添購成親的東西,說不定都還不會有人知道。
不怪皇後娘娘不信,上回安樂侯才因為成親的事情跟皇後娘娘起了爭執,結果還不到一個月,就要成親?
太監的想法也是夏侯馨的想法,這時間太過匆促了,而且夏侯彧向來對姑娘家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本朝民風開放,就是男男女女一塊兒出游,只要不出格,也沒有人會說些什麼,可即使如此,夏侯彧也幾乎都跟其他女子保持一定距離,甚至三五好友一起出去時,身邊也絕對不會有婢女出現在身邊,就更別說樂姬舞姬之流的了,可說是清心寡欲到了極致。
這樣的人,上回還說沒有成親的人選和打算,現在就變卦,這如何讓夏侯馨不懷疑,是不是因為上回她逼得過了,他才隨意找了一個姑娘說要訂親,打算像胡家那樁婚事一樣,找個由頭跑掉,逼得人家姑娘退親?
夏侯馨實在被夏侯彧嚇怕了,對于他的信任感也所剩無幾,以至于面對這個「好消息」,她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狂喜,反而是抱持著懷疑的心度。
夏侯彧要是知道自己的親姊居然是這樣想他的,恐怕也是哭笑不得。
看小太監一問三不知的樣子,夏侯馨揮揮手讓他下去領賞,桌案上那些閨秀的數據她也看不下去了,只覺得心里火燒火燎的,恨不得馬上出宮去,揪著自家不省心的弟弟,好好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不是宮里外男進出不易,她肯定馬上就把人叫進來解釋個清楚。
秋蟬是打小就跟在夏侯馨身邊的女宮女,也可以說是最了解她的人,看她臉色,連忙開口出主意,「娘娘,要不就讓周嬤嬤借著協辦親事的名頭去安樂侯府仔細打探打探?畢竟成親可是大事,侯爺就算再急著辦喜事,那也得三媒六聘,禮數周全的走上一趟,那沒個大半年可不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