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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食郡主(上) 第26頁

作者︰陳毓華

不管活了幾世,她的願望都很撲實,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平平淡淡到老,再平平淡淡的死去,這她最想要的生活。

她雖然不惹事,卻從不怕事,她沒有委屈自己的道理,就算是面對家人也一樣。

「娘,我和妹妹同住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姊妹之間以後要如何相處,您不該操心女兒,而該操心妹妹。我身為長姊,也希望她能覓得意中人,得到屬于她的幸福,可她如今做出這樣的事情,女兒實在不好再說些什麼,娘自己看看辦吧。」

她十康東詞,一字一句宛如利箭,刺得寧馨長公王不知如何是好。

可舒婆娑能如何?當母親為了更寵愛的妹妹,情願將她舍棄的時候,傷了她就算了,可母親有沒有想過是欺君之罪?他們只知道自己疼愛的孩子在哭、在鬧,惹人心疼,卻完全沒有顧慮事情的嚴重性。

為了避免鬧大,現在她甚至無法要求一個公道,所以,她把「公道」給了爹娘。

其實該煩惱的人真的不是她,是那生出一堆風波敗壞門風、被鎖在院子里禁足的人。

妹妹用盡心機,如今卻慘遭退貨,該如何面對自己將來的人生,那不是她舒婆娑的功課。」

長公主府的母女倆處于微妙的情況中,東王府這邊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東伏羲郁悶地從小屯山回來後,過沒幾日便開始徹夜高燒。

自從婚事搞砸,他就趕走所有侍候的人,就連最親近的隨侍王喜也只有在侍候茶水及洗漱的時候才敢來敲門。

這一敲,王喜才發現東伏羲燒得不醒人事,火爐似的滾燙。

這還得了?該通報、該知會的,一個都沒落下,東王府為之大亂。

太醫院院判火速地趕到東王府,望聞問切之後,替東伏羲全身幾處大穴施了針,並道︰「世子的病體乍看是痊愈了,實則不然,加上他疏于調養,如今心肝熱盛,陰虛火旺,又添上風邪入侵,可服用漲陰清熱的藥物。平時要注意勞逸結合,不要仗著自己年輕,就將身子累壞了。」話雖這麼說,但是他知道這樣的老生常談,沒有半個年輕人听得入耳。

他是太醫院院判,平日只要在後宮走動,向嬪妃們請平安脈即可。月前陛下一通命令,他便前前後後走了好幾趟東王府。

能驚動皇上的,除了宮里受寵的皇子外,也就這位世子了,所以他哪敢輕忽,自然得把看家本事拿出來。

世子年輕,原先的病情若是慢慢調養,倒也無虞,這回卻是凶險了幾分。

當然,這樣的話他哪敢對東王爺、東王妃直言,世子可是這兩位的命根子,只能彎彎繞繞地重申要休息、要調養,注意中庸之道,然後去外頭開方子。

東王妃命人拿了封常,送走太醫院院用過藥後,東伏羲睡得更沉了。

東王妃看了看他,並勒令院子的下人,「誰敢不用心看顧,仔細本王妃揭了你們的皮!」說完,她沉著臉把王喜叫到正院。

王喜心里叫苦連天,一進正院,雙膝咚地跑下。世子啊世子,您這是害慘了奴才!

「給我說說,你是怎麼侍候世子的?竟把世子侍候成這個樣子。」

王喜愁眉苦臉,佝倭著不只曬黑一圈、褲腰也往腰內縮上好幾寸的身板。

他冤啊,這一路風塵僕僕地跟著世子,連水也沒能好好喝上一口,絲亳不敢松懈啊。但是這些事是他做奴才的本分,他哪敢拿出來邀功?

到時候邀功不成,又惹怒王妃,他小命休矣。

今天他要是不說出個子丑寅卯,小廝這條路就走到頭了。

誰都知道東王妃鮮少發怒,可一怒起來,連東王爺都只能躲到一旁去,因此該如何應對,下人們心里都有譜。

他規規矩矩地跪著,把自己跟著東伏羲到處奔波,探尋延安郡主,獲得消息後著急地直奔小屯山的這番周折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說得聲淚下,「王妃,小的侍候世子哪敢不盡心盡力,唯恐令世子不滿意,但是,您也知道世子他有些事情,哪肯听小的的話?」

只要攸關長公主府的那位,誰的話主子都听不進去。

自己肚子里蹦出來的魔星,東王妃哪里不清楚他是什麼性子,還不會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要什麼,別人就會給什麼,懂事起更是不好拿捏,無人治得了他,加上皇上和太後寵著,才得了京中霸王的渾號。

而他從小就心心念念延安,但凡有關延安的事,他都不會妥協,此番會不顧他人勸阻尋找延安也不奇怪。

兒子身邊的小廝一批換過一枇,這個王喜算是時間最長的了,瞧著他對兒子挺忠心的,她也得到了想知道的消息,便不為難他了。

東王妃敲打過後,揮手讓王喜下去,徑自繼續想著這樁事。

兒子對延安的態度,她這為娘的不是沒有吃過醋,總以為小孩心性不定,就只是嘴上說說,過個幾年,也許又會看上別的小泵娘也說不定,哪里知道他六歲看好了自己的新娘,到了現在十七歲,盤石無轉移。

都怪她那位小泵長公主鬧出這麼一出偷天換日,害得本來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好親事,鬧成今天騎虎難下的局面,真真是冤孽!

延安那孩子看著是個好的,但是有那麼個拎不清的娘,著實可憐,看來她是該找小泵好好表明一下自己支持兒子的立場。

東王妃輕車簡從地出了門,回府時,卻異常地繃著臉。

長公主听說東伏羲病了,居然想借坡下驢,哀求她把延平領回來,讓延平侍候病榻,說這樣侍候著,小倆口的感情也許會因為朝夕相處而增溫。

她真想唾這小泵一臉唾沬星子,她要是真把延平領回來,兒子不只好不了,還會跟她翻臉,到時候兩面不是人的可是她這為娘的。

東王妃喝了東王爺遞過來的茶,氣卻怎麼也順不了。

「什麼親上加親,這根本是結冤仇。」東王妃氣呼呼地對著東王爺抱怨,「妾身都還沒追究她欺君一事,她竟有臉讓我把延平領回府,妾身要不是看在王爺的面子上不跟她計較,早想潑她一桶水,讓她清醒清醒了。原本好好的一樁親事,卻攪得家宅不寧。」這樁婚事可是皇上下旨的,寧馨長公主這麼魯莽的作為,不是違逆聖旨是什麼?

「我這皇妹以前挺好的,最不起眼,沒什麼出名的事跡,更沒有公主的張揚跋扈,原以為她是個聰明的,沒想到在孩子的事情上卻犯糊涂了。」他知道寧馨在姊妹中雖然最是平凡無趣,可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不然一個沒有母妃庇護、父皇又不喜的女子,哪可能平大至嫁人?歷來皆是如此,所有的皇家子女,並不是有個身分就能一世尊貴了。

不過他真沒想到,以往還算有幾分聰慧的她,現在會做出這種事。

「先擱著吧,媳婦是羲兒自己挑的,他又是個主意大的,這事咱們在旁邊看著就好,讓他自己作決斷。」雖然他對這個兒子不是打就是罵,許多時候都想把那混蛋塞妻子的肚子里,但他這爹還是對他很關心的。

「這樣好嗎?」

「不相信你夫婿我英明神武的決斷如今這樁引得眾人雞飛狗跳的事早就傳到天子耳里,皇兄雖然沒有說什麼,卻在他進宮的時候,丟了幾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給他。

皇兄還沒有伸出手來管他們的家務事,是因為國事蘩忙,再來是因為羲兒並沒有把事情鬧到宮里去。

他在等,也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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