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弟倆唏噓不已。
舒牟晏見她有些低落,安慰道︰「不過姊姊你放心,將來我絕不會讓你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已經長大了,往後由我護著你。」
舒婆娑又感動又心暖,「別忘了,你比我小兩歲。」
「男人看的不是年紀,是實力。」
「那姊姊就等著了,我的好弟弟。」
換個角度想,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一場禍事,換來弟弟的成長。
姊弟倆又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舒牟晏見她一臉疲色,這才離開。
姒水院的丫鬟早已準備好浴桶和熱水,舒婆娑很痛快地洗了個舒適無比的熱水澡。
小屯山,別說熱水澡,連洗澡也是奢想,每天能 身體、洗洗手腳就算是很奢侈的行為了。先前在客棧雖然洗過澡,到底不如家里舒服方便。
浴罷,舒婆娑靠在黃花梨木的三圍屏羅漢床上,玉玦替她一縷一縷地絞著頭發。
避著擬水院大小事宜的潘嬤嬤卻在這時侯進來了,手里托著黑色描金漆托盤,上頭盛放著的是熱騰騰、冒著香氣的豬腳面線和一小碗老參熬的小米粥。
「好郡主,您終于平安無事地回來了。」放下托盤,潘嬤嬤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舒婆娑一番,確定她完好無缺,長長地吁了口氣。
「讓嬤嬤擔驚受怕了。」
「郡主在外吃了苦,老奴只求折自己的壽命換郡主回來,老天爺肯定是听見老奴這老太婆的哀求了。」
潘嬤嬤原是寧馨長公主跟前體面的女官,後來成為寧馨長公主的陪嫁,寧馨長公主生下孩子後,就讓潘嬤嬤做了長女的女乃娘,並替她打理院中大小事。
這些年,潘嬤嬤把她姒水院里的大小丫鬟管得服服貼貼,甚得舒婆娑看重。
「這是老奴煮的面線和參繼,郡主趁熱吃了,壓壓驚,去霉運。」
「有勞嬤嬤了。」
「老奴不敢當郡主的謝。」潘嬤嬤嘴上動了動,還想再說些什麼,猶豫了下,最終全部咽進肚子里,只是背對舒婆娑的時候狠狠地 了下眼楮,想著她什麼也沒瞧見,紅著眼退出去了。
舒婆娑吃了半碗豬腳面線後,實在吃不下去,就讓玉珪來把碗收下去。
看見她食欲不好,玉玦提議道︰「要不,讓玉珪給郡主做幾樣開胃的小菜和宵夜?」舒婆娑頭,「不了,大家都累了,今天你們都早點歇著,別折騰了。」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睡飽了再說。
她滾到床上,閉著眼任玉玦替她掖好被角,听著玉玦拉下床幔的微小聲響。
玉玦點上寧神香,滅了鎏金燈台上的火,又四處檢查了一遍,留下一扇窗,這才關上門出去。
舒婆娑看著床頂,深深吸了一口氣,嗯,果然,這是她房里獨有的味道,久違的氣味讓她安心。
版訴自己什麼都不要想,船到橋頭自然直之後,她拉高被子,蒙頭大睡。
第八章 回京不理糟心事(2)
舒婆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返家以後便是什麼日子,不得馬虎。
寧馨長公主讓身邊的大丫鬟來傳話,說她身心疲,免了她日常的請安,並且流水般送來許多補品,讓她好好調養身子,什麼都不要多想。
她從善如流,白天便讓丫鬟給她搬了竹編的躺椅,閑適地躺在院子里,一旁擺著小幾,幾上是藥膳和參茶,濃蔭半遮,聞著花香,曬著暖陽,閉目養神。
和京城的繁華相比,小屯山的白日充斥著雞鳴狗叫、你來我往的喧鬧,隨便都能听見鄰家夫妻吵架、懲治孩子的聲響。
而這里是她的家,處于鬧市,四周卻安靜得如深山老林。
下人們都避得過遠地,好像她就是個易碎的瓷女圭女圭,想必是娘下了封口令,不許下人在她面前生事,嚼半句舌根。
舒婆娑過了兩天無所事事的生活,和來擬水院蹭吃蹭喝的舒牟然玩耍,也會和兩個丫鬟作針線女紅、鈷研吃食,覺得這樣的日子其實沒什麼不好,耳朵清淨得不可思議。
至于院子里她論嫁時的嫁妝,早就二話不說地讓人搬去了她的小庫房里,眼不見為淨,只留下一長串嫁妝單子。
娘給她的都是最好的,那些大型家具、瓷器、珠寶和壓箱底的銀票就不說了,還有兩處帶有溫泉的莊子、兩處宅子,兩間位在上京熱門地段上的鋪子以及良田千畝。
這些嫁妝不只是體面,而是豐厚到令人驚嘆。
可親事都鬧成這樣了,她留著這些,看了也堵心,所以她讓玉玦拿著單子,帶著玉玦去了寧馨長公主的院子。
自從兩個女兒出事,寧馨長公主就覺得心力交癢,把手邊的管家事務交給她身邊得用的嚴嬤嬤。
寧馨長公主看著高高在上,但是身為當家主母,要理的事只多不少。
這會兒,嚴嬤嬤來回稟,寧馨長公主听見大女兒來了,便讓嚴嬤嬤退下,重新攏了攏發絲,心中有些緊張。
舒婆娑進門後便向寧馨長公主請安。
寧馨長公主拉著舒婆娑的手,瞧她臉上沒什麼不對的情緒,這才道︰「不是讓你別來請安?有事讓丫鬟們過來喊一聲就是了。」
這些日子,也不知大女兒是怎麼想她這個娘的,會不會覺得她偏袒小女兒,心里埋怨她不公平?母女間要是因為這樣生分了,生了怨懟,又該怎麼辦?
兩個女兒都是她心里的珍寶,她一個都不想讓她們失望。
舒婆娑看著寧馨長公主那因為內疚而有些黯淡的眼楮,卻不提那事,只說明來意,「女兒過來是想把嫁妝單子還給娘,那些讓我規置在庫房的大型床櫃什麼的,稍晚我再讓人移到大庫房去,母親覺得這樣可好?」
她伸手向玉玦要那單子,將單子放在案桌上。
寧馨長公主看了那好幾折、幾乎成冊的單子,緩緩道︰「這是給你的東西,雖然你沒有嫁成,但你還是自己收著吧,早晚會用上的。」
舒婆娑也不跟她客氣,點點頭便收下了,又道︰「還有,因為玉珊和玉誘不在了,女兒的院子如今缺兩個大丫鬟,我想從院子里的二等丫鬟里提兩個上來。」
「她們兩個是我作主陪嫁去東王府的……」說到這,寧馨長公主就想起當初的那場鬧劇。
如今一個女兒平安回來了,另一個風光出嫁,卻名不正、言不順地待在娘家。
瞧這一堆糟心事啊,寧馨長公主捂著臉就要開始哭。
「雖說娘的話那些丫鬟不能不听,但她們畢竟是我院子里的人,賣身契還在我手上,這種背主的下人,就算回到院子來,我也沒辦法用,母親要是有好的去處,就打發她們去吧,我回頭讓玉玦把她們的賣身契送過來。」
寧馨長公主望著舒婆娑,心下難受。
這女兒她最是了解,外表看著和順,實則外柔內剛,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更改。
「女兒啊,你是不是也覺得娘做得不公道,縱容舞兒搶了你的親事?你如果怨娘就直說,你什麼都不說,娘反而心里難受。」
舒婆娑淡淡開口,「娘是要女兒怎麼說?」要她原諒妹妹的橫插一腳、原諒妹娘親因為受不住慫恿,無視她生死未卜,就答應讓妹妹代嫁?
這種事禁不起追究,只會像糞坑一樣,越挖越臭。
她是苦主,這會兒事情才過了多久,娘親就來討要原諒,也太不把她的心情當回事了。況且她不是聖母,也不是軟柿子,她不強勢地討公道,只是覺得同為一家人,家是遮風避而的堡壘,家人應彼此支持,互相提攜才對,不是同室操戈。
男人呢,有本事的都去外面闖蕩掙家產了,沒本事的才在自家搶,女人也是同樣一個理,有本事的自己去外頭找男人,沒本事的才從自家人的碗里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