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賢妃掩嘴笑,加油添醋道︰「妹妹果然是在市井待得久了,一身痞氣,半點沒有大家閨秀模樣,以後如何掌管後宮?如何母儀天下?」
蕭淑妃也道︰「可不?歷代哪位皇後不是靠著賢良仁厚母儀天下,妹妹這般粗魯,同那市井潑婦有何分別?
日後這後宮可是還得仰仗您打理啊。」
這冊封詔書一日未下,冊封大典一日未至,柳九九就算不得真皇後。二妃心照不宣,相視一笑,太後將她交給她們,擺明是對她不滿意,就柳九九這百姓身分,能當皇後?
柳九九被她們說得語塞,氣得一口話說不出來。她吩咐杵在一旁的小安子,怒道︰「小安子,去把大花給我牽過來!」
小安子應聲上前,額前直冒冷汗,「這……不太好吧?」他看了眼唐賢妃和蕭淑妃,嘴角一抽低聲說︰「齊北虎乃猛獸,怎可放出籠?若是傷著人,受罰的還是主子您啊。」
柳九九有點繃不住,「那……那怎麼辦啊?」
「怎麼辦?妹妹,我和賢妃妹妹可是奉太後懿旨來教你學規矩,你欺負掌事姑姑不說,還意圖用猛獸來恐嚇我二人,呵,你這也未免太跋扈了。」蕭淑妃眼底盡是輕蔑之意,她頓了片刻又道︰「得,賢妃妹妹,我們這就跟太後請罪,看來我二人是教不了柳妹妹了。」
「姊姊說得是,只怪我們兩人無用,不能將跋扈的市井女子教成一個普通姑娘。」說罷,唐賢妃便要同蕭淑妃去慈元宮「領罪」。
柳九九沒轍了。她懼怕太後,即便是太後昨日對她笑臉溫和的,她依然怕,應當說,她從小就怕,否則也不會硬著頭皮吃太後當年的豬油面。她抬手叫住她們,「不許去……等等,別去……」
兩人慢吞吞朝著慈元宮中走去,根本不理她。柳九九急了,追上去抓住蕭淑妃的肩膀,她的手剛挨著蕭淑妃的肩,蕭淑妃和唐賢妃便從石階上滾了下去。
兩妃滾下石階,摔得倒在地上再起不來,柳九九連忙下了台階,將兩人陸續扶起。蕭淑妃郁悶氣結,抬起一巴掌就要落在柳九九臉上,好在柳九九躲得快,推開她靈巧跳開。
可因為她借力一推,蕭淑妃又倒下去,後腦杓磕在石頭上,暈了。
柳九九發誓,她真不是故意的,正要解釋,唐賢妃扶著暈倒的蕭淑妃扯細嗓子道——
「柳九九!你仗著皇上恩寵無法無天了?你現在還沒有任何封號,居然就敢如此囂張?你推我跟蕭淑妃在先,動手傷蕭淑妃在後,簡直罪不可恕!」
全程圍觀的秦德妃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方才分明是唐賢妃推了蕭淑妃一把,才導致蕭淑妃摔下石階,隨後蕭淑妃又自己來了一招苦肉計。
唐賢妃吩咐人將蕭淑妃送回香凝宮,召太醫診治,自己拿出賢妃架子,吩咐身邊的宮女道︰「來人!將這市井潑婦拖下去,杖責三十!」
柳九九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太監宮女捆住手腳。
景雲和小安子見狀,跪下替自家主子求饒,「賢妃娘娘恕罪、賢妃娘娘恕罪!我家主子初來乍到,不懂規矩,求賢妃娘娘網開一面。」
「此女不尊太後懿旨在先,出手傷人在後,杖責三十已經是本宮網開一面。」
由于過于肥胖,唐賢妃橫眉豎臉的模樣很是可怖,她說話時柳九九總覺得她臉上的肉要掉下來。
一直置身事外的秦德妃走過來,替柳九九說了句好話,「賢妃妹妹,這柳妹妹初來宮中,你素來大方,且不與她計較。待會兒本宮帶著柳妹妹去香凝宮,給淑妃妹妹道個歉,這件事也就這麼了了,柳妹妹日後畢竟要掌管後宮,你這般杖責她,豈不傷了體統?」
自從秦丞相死後,丞相府敗落,秦德妃在後宮的地位也隨之衰弱,曾經被人爭相巴結的秦德妃,如今卻是連宮女太監都能在背後討論的可憐妃子,樹倒猢猴散,就是這個理。
「喲,姊姊,這柳姑娘還沒當皇後,你就想著巴結了?」唐賢妃不以為然。她就不信,以柳九九這個資質,即便皇上再喜歡,真的能冊封為後?朝中大臣會放任皇上胡鬧?
「柳姑娘現在還未正式冊封,本宮有權管教她,是她不服管教在先,出手傷人在後,這般惡劣行徑斷不能姑息。」唐賢妃怒目圓睜,堅定道︰「來人,杖責三下!」
太監宮女听命將柳九九押了下去。
柳九九還算老實,她可不信這唐賢妃敢真打她?直到她被太監摁在長條凳上,瞧見太監手中舉起的大粗棍時,她登時嚇得眼楮發昏,用力掙開太監束縛從凳子上摔下來,堪堪避開那往下落的第一棍。
小安子見狀況不對,忙叮囑景雲看著,自個兒朝乾極殿搬救兵。太後讓蕭淑妃、唐賢妃教柳姑娘禮儀,必然是存了讓二妃壓她氣勢、磨她稜角的想法,小安子同景雲雖然明白太後「苦心」,但可見不得自家主子受苦,三十杖,哪兒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
小安子前腳剛走,柳九九第二棍沒躲過,太監將棍子抽在她上。
今兒個挨了不少打,柳九九火氣蹭蹭蹭往上冒,這回踢倒凳子就要跑。
太監們受命給她杖責,若是打不滿三十杖,他們也要受罰,于是幾名太監追著柳九九後頭舉著棍子打,場面看來混亂好笑。
柳九九在廚房干活慣了,手腳俐落靈活,東竄西竄的四處跑,她跑至一旁看好戲的唐賢妃身後,抓著唐賢妃的腰,同幾名太監玩「老鷹抓小雞」游戲。
太監們被她搞得暈頭轉向,一個不小心,棍子打在唐賢妃高高豎起的發髻上,將唐賢妃的發髻打散,金釵步搖散了一地。
唐賢妃扶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氣得跺腳大叫,「你們這群廢物!傍我抓住她!」
都到了這個地步,柳九九哪里會任由他們打?那三十棍下來,她還不得開花啊?
她拔腿就跑,第一反應當然是跑回景萃宮,找大花庇護,只是她腳上還穿著不合腳的鞋,跑起來十分不舒坦,她干脆月兌了鞋,光著腳跑。
從芳庭園沿著御花園的路往前跑,她凍得腳趾發麻,一直跑到御花園假山,她忽地被一只手給拽進去,躲在山石後,對方死死捂住她的嘴。
柳九九瞪大眼楮望著眼前的男人,登時嚇得渾身哆嗦。
等追她的太監走遠,周澤才松開她,「蠢貨,這麼笨怎麼進宮的?」
柳九九想跑,但被周澤抓住後衣領,一把給拽了回來。他將柳九九摁在石壁上,蹙眉道︰「蠢貨,本王會吃人嗎?你跑什麼?」
「我……我……」柳九九想起他那一腳,下意識揉了揉心口,點頭,「你會殺人……」
「你是蠢貨嗎?本王在皇宮殺你?!本王腦子有病?」周澤看見柳九九這張臉,便想起她那晚一坐在他臉上的事情。他微微闔眼,真想捏死眼前這個女人。
他思量片刻,好聲好氣道︰「蠢貨,你給齊北虎到底灌了什麼迷魂湯?為何它不听本王指揮?為何它死賴在景萃宮不走?」
「齊北虎?你是說……大花?」柳九九訝然張嘴,頓了片刻才道︰「那個……那個,大花它喜歡我嘛。」雖然有些不要臉,但她也是說大實話,不然作何解釋?
周澤警告她,「我知道你心里想什麼,憑你一張嘴,小皇帝還治不了我的罪。」他眼神一橫,抓住柳九九衣襟,聲音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來,「你若是不讓齊北虎恢復原樣,信不信我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