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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興家業(上) 第8頁

作者︰陳毓華

「真好吃!」戰冽邊咬煎餅邊抹眼淚。

「瓷娃兒,不習慣吃辣嗎?」肖氏溫柔的問戰冽。

戰冽眼角瞄了眼大哥忽然凝重起來的臉,抹了眼眶,不敢嗚咽。「我只是想我娘了,我娘也會給我做好吃的。」

「往後想吃什麼就來找我,我阿姊會給你做好吃的。」壯哥兒已經吃掉兩塊煎餅、一小碗亂炖,臉蛋紅撲撲的,他露齒笑,把戰冽視為自家人,胳臂往外彎的同時就把阿姊賣了。

一剛開始做不來照料弟弟的戰止,如今已經能很熟練的給弟弟卷了一塊夾了厚厚肉醬和豆芽、酸菜的煎餅,徑自塞給他,卻沒出聲半句安慰。

頭一回在人家家里吃飯,他不想讓弟弟把氣氛弄沉重了。

第三章好用的長工(2)

戰冽咬著黃澄澄的餅。這是叫他閉嘴的意思嗎?

也是,男子漢說不哭就不能哭,流放途中他把腳走破、走跛了,後面那段很長的路程是大哥背著他走過來的,大哥就是這麼訓斥他的,所以不管遇上什麼事,他都要忍住。

之後的氣氛有那麼一小段的低迷,不過小孩的恢復力也是一等一的強,熱騰騰的飯食下肚,煩惱什麼的很快就忘在腦後了。

戰止是武將,他這樣的人最不講究口月復之欲,只要餓不死,隨便吃什麼可以。在這屋子里,好聞的木頭香,暖和的爐火,撲鼻的菜香,「家人」的笑語,他都快忘記有多少歲月沒有和家人這樣一起吃過一頓飯……就算這些人里只有戰冽是他的弟弟,其它人毫無血緣關系,但是隨意的閑聊,很自然的互相夾菜,很平常的招呼,多吃點這個那個,這樣的和樂融融,這樣的平凡幸福,對他來說猶如夢中。

可說真的,在這漆黑風嘯的夜里,這樣溫暖的一頓飯莫名安撫了他在漫長無邊時間中,那因背負了血債,那宛如遭凌遲般站在深淵的心。

這麼久以來,他頭一次感覺到了飯香。

手牽著被包裹得像顆丸子一樣的壯哥兒,妹妹尾隨著在身後,領頭羊鄔深深瞧著怕要不留神就有可能會滾進山溝的小不點,邊走邊打盹,干脆叉過他的胳肢窩,將壯哥兒軟乎乎的身子抱起來。

「嗯……」意識到雙腳離地的娃兒掙扎地張開迷蒙的雙眼,愛困的眼眸中還泛著睡意的水光。

「還困嗎?甭跟阿姊上山了,還是留在家里多睡一會兒。」天甫亮就被她挖起來的娃兒,平時這會兒還在呼呼大睡,哪曾這麼早起過。

「不,我要去。」小人兒還眯著的眼楮很掙扎的打開,得用短小的手指戳著眼皮才能維持著不下墜。

上山可是他磨了阿姊很久才得到允許的大事,哪能半路放棄?那下一回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這表情可愛到爆表,鄔深深揉揉他的發。「要不趴在阿姊肩上睡一會兒,上了山再叫你?」

「要去就自個兒下來走路,要阿姊背算什麼回事?撒嬌鬼!」背著竹簍走在後頭的鄔淺淺潑弟弟一桶冷水。

兩人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同時,壯哥兒已經完全清醒,他掙開鄔深深的懷抱,「阿姊放我下來,我要和二姊比賽,看誰跑得快。」

還是個不服輸的呢。

「比就比,誰怕誰!」

壯哥兒撒起腳丫,也許是在家中悶得太久了,腳下步子輕快,一溜煙去了老遠。

姊妹倆相視一笑,很快跟了上去。

岔路上,等著他們的是戰止和稍微大一點的丸子戰冽,一個筆挺的杵著動也不動,另一個淘氣地玩著草叢上的霜花。

鄔深深朝他點點頭,模了模戰冽的頭,「腳還疼嗎?怎麼不留在家里?」隨手替他扎了一角外露的衣角。

「家里無趣,我的腳已經沒事了。」他踢踢腿,表示已經無恙。

「最好是這樣,可別逞強。」也的確,昨兒個都能和壯哥兒、阿牧玩上一整天,那劉寄奴是好東西,小孩的恢復力又不錯,既然他自己都這麼說了,事就不大。

「是,我知道。」戰冽精神抖擻,應起話來中氣十足。

「吃過早飯了沒?」

「大哥說他發現山上有溪流,要給我烤魚吃,不過我現在就餓得很了……」戰冽有些害羞的掛在鄔深深身上,怎麼也不願下來。

「壯哥兒也要吃魚,我也餓。」對于吃,懷抱無比熱忱的小不點生怕人家忘了他,眨巴著大眼,對于戰冽很不客氣的搶了他阿姊的懷抱很不爽,那可他獨佔的位置呢。

「少了誰也不能少了你對不對?」鄔深深拿出油紙包,讓壯哥兒挑了他自覺最大的一個煎餅,然後點了點他嘟嘟的小嘴,也給戰冽拿了一個。

她發現戰止沒有伸手來拿,干麼做人非要這麼好面子?你悶吧,肚子可受不了悶,她才懶得理會這裝深沉的男人,徑自塞了一個給他。

愛吃不吃,隨便你!

油紙包的熱氣透過來暖了他冰涼的手,傳遞之間,她的指尖捧著了自己的手掌心,微微的刮過,該是不痛不癢的,戰止卻覺得有股強烈的酥麻從心深處涌了上來。

他不自覺的用力,煎餅被他捏塌了一塊。

他定楮的看著鄔深深,好像要透過這樣的動作,把她整個人都看得清楚明白似的。

鄔深深被他的眼光看得有些發毛,她很想罵他︰看什麼看,沒看過嗎?但是跟他計較又算什麼事?還是算了。

拿起系在腰際的竹筒,拔開蓋子,里面是噴香濃郁的豆汁。

戰止硬逼著自己挪開視線,看著幾人已經毫無形象的開吃,大啖煎餅,極度誘人的香氣無所不在,他一口咬下煎餅,立刻蹙起了眉頭。

「嘻,大哥餓狠了嗎,居然連油紙包都吃入嘴。」咯咯笑的戰冽夸張的抱著小肚子。

幾人都發現了他的矬樣,嘻嘻的笑。

戰止唾出嘴里的異物,「敢笑我?」他把手里變形的煎餅丟給戰冽,然後一手搶過他的,「讓你也嘗嘗油紙包的味道好了。」

「啊,大哥壞!」

戰止惡作劇得逞的走開了。

雖然這時代十幾歲的孩子大多就能支應門庭,農村里貧苦的孩子更是早當家,可在鄔深深眼里,戰止也不過是比戰冽在打理生活技能上好一點而已,搶弟弟的吃食雖然幼稚,相較剛認識時的深沉陰鷥,她覺得這樣的戰止比較正常。

「小冽不哭,深深姊的煎餅還是好的,和你換。」

「我的也給你。」壯哥兒大方的貢獻出嘴邊肉,這是很少有的,可見他和戰冽的感情之好。

安撫好了眼泛淚光的戰冽,鄔深深哭笑不得的看著手里易換過來的煎餅,其實也就咬去一小塊油紙包,內餡毫無損傷。

面粉珍貴,沒糟蹋的道理,鄔深深很自在的剝去油紙包外層,大口大口的咬著吃,煎餅里頭有玉米、酸菜、帶著醬香的鹿肉,組合成迷人風味。

上山是體力活,不喂飽肚子怎麼做事,她壓根沒看到走開的戰止臉上一閃而過的窘然,然後那窘色沿著兩耳延伸到頸子,他口干舌燥,再也不敢多看鄔深深一眼,默默吃完自己的那份,說了聲「先走」就不見人影了。

鄔深深聳聳肩,他走他的,反正又無須他帶路,這座山她熟得很。

沙溝頭最多的不是平原丘陵,是一望無際的高山峻嶺,鄔深深幾人到了那片向陽坡,正想把編織袋和鐮刀拿出來,卻看見彎腰蹲在一棵大橡樹下的戰止朝著她招手。

「你發現什麼——哇!」她先是不明所以,期期艾艾後化成了驚嘆。

「叫他們過來吧!」

「你怎麼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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