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不了幾天就關,自然無緣認識楊爺您。」厲無垠順著青兒的話尾接。
「不然這樣吧,」楊巴打起了歪主意。「相逢自是有緣,這兒正好有張桌子,你們派個人到外頭買副骰子,馬上就能開一桌。」
這——厲無垠、青兒跟殷明瞠目結舌。怎有人賭性堅強至斯?
「等等,」青兒突然想到。「楊爺,我記得您剛大喊口袋空了,您都沒錢了要怎麼賭?」
「我還有這呢!」楊巴一拍他雙臂。「就不信我運氣那麼背,屢賭屢輸!」
受不了。殷明猛地站起。「厲爺,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沒錯沒錯。青兒不願再跟楊巴瞎攪和。「楊爺,謝謝您一番教誨,我回頭會跟我夫君好好商量。」
「噯噯,你們真的不玩啊?」楊巴還舍不得放人。
「不玩。」厲無垠從懷里掏了串錢,算是感謝楊巴知無不言。「我打算從此收山不踫賭了,楊爺,您年紀也不小,該為家里人想想。」
「呿。」楊巴掃興地揮手。
回程馬上,青兒忍不住說︰「我看吶,楊爺那雙胳臂,早晚會被人卸掉。」
厲無垠嘆氣,他也正在想這件事。
「人各有命。」騎在一旁的殷明接話。「如果他真那麼不愛惜自己,就算王上掃盡下城所有賭場,他還是有辦法輸掉他一雙胳臂。」
殷明說的她不是不懂,但就是——「就是覺得可惜嘛,我剛才仔細看過,楊爺臂膀跟腰桿多粗啊,可能你們倆加起來還不及他一個。」
「你有提議?」厲無垠听出她話中有話。
「也不算什麼提議,只是想到您在操練場上玩的相撲。」她仰起頭說︰「王上不覺得楊爺那身材,一人抵兩人,練起來應該挺有趣?」
她啊,詩書繡藝沒半點,但在玩方面,腦筋卻動得比誰都快。
厲無垠跟殷明互看一眼。這麼明顯易見的事,竟還需要她提醒。
不愧是王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厲無垠還未說話,殷明立刻表示︰「屬下立刻去找楊巴。」
厲無垠有別的想法。「讓包衛包升兄弟過去,」包衛跟包升,就是相撲賽中孿生子的名字。「順道讓他們測測,楊巴是不是可造之材,若是,就把他帶進來吧。」
「遵旨。」殷明頷首。
坐在厲無垠身前的青兒則笑得開心,她十分高興自己能幫上忙。
第5章(1)
從下城回宮,騎馬快也要一個時辰。來的路上興奮,青兒忙著看景看人,壓根兒不覺得累。回程就不一樣了,顛不到一刻鐘,她眼皮子就黏上了。
望著直打瞌睡的小妻子,厲無垠非但沒叫她,甚至讓她一路睡回自己的寢宮。
一干宮女下跪。「奴婢拜見王——」
「起來。」抱著青兒的厲無垠示意宮女們噤聲。「王後累了,你們別吵醒她。」
「是。」宮女們放低音量。「王上,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厲無垠將青兒安置好後,才轉過身吩咐。「我不餓,等王後醒了,我再跟她一塊兒吃。」
「是。」宮女們應允,悄聲退至門外。
約莫半刻鐘,青兒眼皮子眨動。
她瞪望著厚實的床柱看了半晌,終于記起自己身在何方。
原來已經回宮啦——
她揉著眼楮起身,一望房里,沒有厲無垠身影,卻听見嘩嘩水聲,自屏風後邊傳來。
「王上?」她喊。
「我在這兒。」厲無垠回話。「你們下去。」
兩名宮女自屏風後邊走出,看見青兒,同時屈膝喚道︰「奴婢參見王後娘娘。」
「平身。」青兒點頭。
一待宮女離開,她穿上皮靴來到屏風後邊,看見厲無垠舒服地坐在煙霧繚繞的澡桶里。
「要不要一道洗?」他沖著她笑道。
從他表情,青兒辨不出他是在開玩笑還是真邀請。
「我……那個……」只見她紅著臉支吾,腳步跟著往屏風外邊逃。
雖說她做事莽撞了點,總也還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這話。
可厲無垠不這麼想。在他來說,行過婚禮,她就是他的人了;哪怕還沒有夫妻之實,她也依舊是他的妻。
他突然抓起一旁的布巾,準準丟進她懷里。
「過來幫我。」接著,他嘩一聲站起。
青兒直覺抓起布巾遮眼。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啊!
見著她模樣,厲無垠忍俊不禁。
「你在慌什麼?」他扯下遮住她臉的布巾,看見她臉紅成一片。
望著她,存在他心頭的那股甜竄得更深,簡直要透進骨子里。
「你你你——」她一雙眼不知該往哪兒擺。
他這樣大刺刺地站著,身上腰間半點東西也沒有,雖不是故意偷看,可眼角余光就是——就是——
會看見嘛!她腳一跺。
他身材強壯結實,整副身體都是極好看的棕褐色。他小腿滿是毛發,手臂與背部布滿鼓起的肌肉,大腿更是粗厚強健,有如一根削得光滑的圓木。
至于其他地方——她僵硬地挪開雙眼,知道不該盯著猛看。
她只能說,跟女官們形容的,完全不一樣。
他湊到她面前問︰「看見為夫的身體,讓你那麼不好意思?」
她腳步未動,背脊卻慢慢往後仰,想盡力拉開兩人的距離。
哎呦哎呦,別靠那麼近——他這樣,她腦子都亂了!
雖然他沒直接踫到她身體,可他暖熱的體溫,卻不斷朝她身上襲來。
她快跌倒啦!
「您——不要再靠過來了!」她臉紅緋緋地嚷,邊伸出手擋住他傾來的胸膛。
厲無垠一笑,突然咬住她指頭。
「啊!」她驚訝縮手。
「礙事。」邊說,他攔腰將她抱起,大步走回床邊。
他將她往床上一放,她本想問他「想干麼」,卻冷不防被他心口處的傷疤拉去注意。
「上回我就想問了——這傷,是怎麼來的?」她指尖按在它上頭問。
他眼一眯,剛硬的臉上難得有了猶豫。
「不方便說?」她察覺他似不想提起。
他搖頭。「怕嚇著你。」
「不會。」她舉高右手發誓。「雖然我個子不高,可是膽量卻不小,經過剛才賭場的事,您應該有發現。」
確實。他拂開心上的陰霾,露齒而笑。自己中意的妻子,的確不是懦弱的人。
「這傷——是我阿爹的妻子,我該喚她一聲‘阿媽’的人刺的。」
她瞪大眼,這答案完全不在她預料內。
這也跟她在蘭若宮處的時間太短有關。若她多住蚌幾年,就會清楚宮廷中一切因繼承王位而起的齷齪事跡了。
「您阿爹——我是說太狼王,一共娶了幾名妻子?」
「七個。」他拿走她抱在懷里的布巾,囫圇擦去身上的水漬。「我親生阿媽排行第三,不過她身體不好,只陪了我兩年就死了。」
「我來。」她接過布巾,從他脖子手臂一路拭下。「傷了您的是?」
「甘蓉,排行第六。我阿爹雖然娶了七名妻子,但真正幫他生下子嗣的人只有兩個,我阿媽是第一個,甘蓉是第二個。」
說到這兒,她再天真,也七七八八懂了。
「甘蓉……想讓她兒子當王?」
「不只。」他緊閉了閉眼楮。雖然事情早就過去了,但一想起那段紛擾不休的日子,他心頭仍舊苦澀。
「甘蓉是布依族的公主,野心奇大,除了想要狼王這個位置,她還想讓狼族人歸順她布依族。」
青兒嚇掉了手上的布巾。「所以說這位甘蓉,她除了刺傷您之外,還想殺太狼王?」
他點頭,手一按心口。「這個傷,差一點就無力回天,我阿爹也因此發現甘蓉的心計。不過看在夫妻多年情分上,我阿爹沒殺她,只是把她送回布依族。」
「那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