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清醒的嗎?她不知道。他所有的動作仿佛本能反應。她也閉上雙眼,吻著他,肌膚與他密合,四肢與他纏結,很溫暖。
……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重返快樂之境,臉上滿是痴迷的笑意。
這次醒來,莫霏看見湯舍手里握著遙控器,音響停唱Hallelijah。她下床,穿上鞋,走來走去,撿著地毯上的衣物,她的,他的——她拿著他的襯衫,標簽不是,內褲呢?
目光顧盼四周,莫霏走回床邊,微掀床單流總,找到男性內褲。純白的,沒有「不能砍移證」。她勾抿唇角,有種想在上頭畫罌粟花的沖動,最後,只噴灑他送她的香水。
那氣味很濃烈,在這小房間里變迷香,湯舍懵懵睜眼,即見那畫面——
莫霏全身赤/果,不,她穿了鞋——細細三寸紅鞋跟的銀鞋——站在陽光窗扉旁。從窗外看,她肯定是碧姬芭杜,從側面看,她是漫畫里的探戈女郎,從後面看,使他聯想達利那關于他妹妹的。
從床上坐起,湯舍雙手握成拳。靜止的音響又傳出歌聲,聲量像炸彈自揚聲器炸出來。莫霏嚇一跳,正欲回首,男人的胸膛已壓在她背上。
他的唇貼在她耳後,說︰「你穿上鞋,要走了嗎?」一掌往前抓著她凝脂般的豐乳。
她搖頭,身體也搖。
「又唱了,但,這次,別月兌鞋——」臂彎勾環著她,他在贊美主的巨大回聲中,她。
「老板!」一個外來的嗓音穿透門板。
窗外的街道有人影走動,鳥兒飛啄這小綁樓的老虎窗,像挑釁。
咚咚咚咚咚咚……敲門如擂戰鼓。
「老板,你來了嗎?」他的員工上班了,听見小房的,騷動不已。「老板,你在里面嗎?Lapin在外面——」
砰!暴烈的踫擊。是湯舍把手里的遙控器丟向門板,作回應。敲門聲靜了,仍有人Lapin、Lapin地逗喊著,應該是在玩弄小兔子。
湯舍原本拿遙控器的手捻按著莫霏,仿佛她變成遙控器,他踫著那個開關,她給他要的節目。
這一天,他們享受了性的美好、欲的激狂,沒有多余的言語。
莫霏離開時,穿走湯舍那件沒有口R荊棘藤疊宇的襯衫,留下噴了香水的內褲。
其實,她還在巢里喝了酒,遇見藍君特。
隻果花嶼的名男人喜歡聚會于「巢」,那是一家純屬男人的酒吧,他們在那兒品酒聊時事。莫霏以前听藍君特說過。那日,她第一次進入——女人止步的酒吧。
像一個魔幻的巢,天花板垂掛一幀巨幅名男人們的肖像照,馬蹄形吧台圍坐著那些名男人,律師、醫師、航海家、科學家、政治家、軍事家、藝術家、社會學家、哲學家,他們批判隻果花嶼的婚姻法,說對男人不公平。她坐在他們之中,像在听他們訴苦。他們哪知道女人的苦,法律再不公平,他們同樣能教女人痛!有些女人沒有愛情是不行的,法律制裁男人,女人卻因為失去愛情而自毀。她的母親就是這樣。
藍君特說,小霏,你穿男人襯衫坐在這里,我們當你是男人,巢今昔無改——
女人止步。從無女人來過,你別發言。
莫霏喝著酒,男人的烈酒,美眸靜靜觀覽旗幟般的大男人照片,視線停睇著其中一幅。
那是湯舍,他和一位穿軍裝的俊美男人勾肩搭背,笑得很開心。
藍君特說,那是戈特•凱撒•克爾克霍溫,王室將軍,現今的叛軍首領,這照片足以讓湯舍在圖尼埃法爾被吊死。
炳雷路亞。她掌握了他的死穴,在巢里。
參孫不該向大莉拉透露他神力的原因。但,怎麼有辦法?女人毀于愛情,男人亡于友情,很公平。
莫霏听著Hallelijah醒來的清晨,腦海片刻閃過父親和母親。該說他們被婚姻所害,或者,自身瘋狂的執著導致滅亡?她對那個跟情人跑掉、死在海上的父親沒印象,畢竟沒看到尸體,母親則像她心中的陰影,明明那麼漂亮躺在浴白里,他們仍說要解剖厘清死因,她必須在場……他們問她,母親生前說過什麼?
母親說,霏霏,別相信男人,他們會弄得你遍體鱗傷,他們會取走你的靈魂,要你用生命換虛幻的愛情……
她看著那些男人把母親剖開,翻弄母親的內髒,母親的心髒好紅啊,是否承受太多對愛情的渴望而絕望所致……
她沒听母親的話,依然愛上一個男人。
湯舍今早沒來了,在yu/望之後,她將他那件襯衫洗干淨,連同她被撕壞的小禮服一起丟掉。他和孟設計師沒吵架,今日就恢復正常,大家在各自的人生軌道繼續前進!她不要假味罌粟花,她把他給的香水帶到橄欖樹林外的沙灘,拋入大海。
花了半小時多一點,輕松散步回家,王長迎已經在雨廊等她,即使她的屋門沒鎖,他從來只在花園,他曾要追求她,但他走不進他的心,他不是一個作風強勢的男人,溫溫和和,選擇當她的朋友。
「你去哪兒?」王長迎起身,拍拍長椅,開始布置。
莫霏走離角落,停了一下,問︰「你要喝飲料嗎?」欲回吧台。
「酒嗎?你喝太多了。」王長迎嚴肅地推推眼鏡,對她招手,「過來坐好。」
莫霏歪頭一笑,像平常那樣,坐到長椅上,把左手伸給他。
王長迎挑挑層。「今天動作很靈活。」說著,他拆解她的醫療護具,要她照著他的指令轉手轉腕,扳了扳,甩了甩,扭啊折啊,沒問題。他宣布︰「痊愈了。感謝我神奇的醫術吧!」
炳雷路亞。湯舍沒來的這一天,莫霏的手傷好了。
她衷心感謝王長迎每天積極地治療她,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不用這麼夸張吧!」王長迎搖頭皺眉,取笑她。
「太高興了嘛!」她揮了揮左拳,又哭又笑地說。「我太高興嘛……」
王長迎舉手投降。「我也只是利用你實驗一個新技術——」
「你真過分。」她瞪瞪美眸,還是哭哭笑笑。「你信不信我的左手能打斷男人的鼻梁?」
他說︰「信。你就把那個每天來照護你的湯大師當實驗品吧——」
他總是在長迎來過之後來,可他今天是真的沒有來。隔天也沒來,第三天隻果花嶼不大雨,一下連連四、五天,港區交通要道積水封鎖,自然沒人沒影。她深深清楚他不會再來。她的傷好了,兩天也沒後遺癥,他還來干麼?來向她要回他的襯衫?那更不必要,那襯衫不重要,她何必擔心亂丟下屬于自己東西!
莫霏教自己不用那麼感覺罪惡,她該清醒、狠心,上班去。藍君特幾次來電,要她天氣轉晴就復工,藍卓特出差像死了,藍獲放新生育兒假像死了,她再不回來,他也當她死了!
上班去、上班去。莫霏放下窗簾,遮蓋暗夜雨幕里那張憂郁的臉。何必憂郁?
鬧不得使人憂郁?但,她覺得明天會是大晴天,晚餐時就這麼覺得了,她彎揚唇角,笑了,愉快的晚餐,有日京子作陪,帶來好酒、好消息。知名導演——達升看上日京子的作品,要將《L》拍成電影。
她們舉杯慶祝她傷愈,慶祝日京子作品躍上大銀幕。
她成了明星,走在路上,眾所矚目。
就是她、就是她,大家都在說,大家都知道。
莫霏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她將車停在斜坡道旁,前輪打歪,手煞車拉了,她回頭確定車沒下滑,難懂為何路人對她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