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霸天?怎麼又是他?她未來的夫婿可真是有名呵!
即使早在她尚未婚配給楚霸天之前,無論遇到誰,大家也都是在談論這個人,林巧兒想起那大熊般的滑稽笑臉,輕輕地笑著。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在人文薈萃的南京城,要如此引人矚目,是很不容易的呀!
「听說他還贊助藝術活動呢,那以後全國的畫商,不,甚至全世界的畫商都會來到南京,挖掘有潛力的新畫家也說不定。」蔣孟庭眉飛色舞地說著,手上的筆卻也沒有閑祝
林巧兒優雅安靜地倚坐在湖畔柳樹下。
翠綠的湖水蕩漾,黛綠的遠山、搖曳生姿的柳條輕拂,淺綠的油紙傘下,翡翠般剔透的人兒亦是一身綠影悠然。只是一色的綠,濃淡深淺,構成綠色的夢幻圖像,整幅畫面,完全以綠來表現,要將人物景致清晰地透顯出來,如果功力不夠,很容易就會綠的俗氣,綠的一片模糊,甚至一團霉綠,十分考驗畫家的技法。
蔣孟庭總是創意不斷,滿腦創作的點子天馬行空。
當初林巧兒就是因此被說服當這幅畫的模特兒,十分好奇整個畫面都是綠,還將她副成個綠人會是什麼模樣?
這很可能是她最後一次當模特兒,心里百味雜陳,蔣孟庭卻仍一吊爾郎當地態度優閑,吱喳個不停。
「你這樣一心二用,怎畫得好?認真點嘛,不然我不讓你畫了!」
「我很認真啊!你別冤我,我說話歸說話,腦子可是一樣地用心。」
蔣孟庭仍是那般吊爾郎當地,話峰一轉繼續說︰「他真是大手筆,一來就打算辦場新式舞會,宴請全南京城的人,還有全天供應的流水席,嘖嘖,這人真是財大氣粗,喂,舞會你去不去?」
林巧兒輕輕搖頭。之前,她就認為舞會是那些家境富裕的名媛淑女的專利,她既不想攀附權貴,也不想作灰姑娘的夢,寧可安安分分在家幫父親做點針線活。
如今,她竟將成為舞會主人的妻子,命運是多麼神奇呀!
「你不去?好可惜,我原想,哎,我原想……」蔣孟庭的臉上霎時抓滿失望之色。
「想什麼?」
「你要先答應我,我才說。」
耍賴呀?這麼個大男孩,在她面前硬是一副長不大的小弟弟樣,林巧兒故意別過臉不理他。
「不回答就代表默認,好吧,既然你同意了,我就告訴你。」
一皮天下無難事,蔣孟庭打著如意算盤。「我是想,如果你能穿上我的畫去參加舞會……」
「穿上你的畫?」林巧兒疑惑地揚起小巧而細致的臉龐,「畫怎麼能穿呢?」
「噢,你听我解釋,我將在你的舞衣上作畫,把舞衣當作畫布,畫上我最得意的作品。」
「在舞衣上作畫?」林巧兒一對水靈靈的美目瞪得更大了。
這可是民初時期,思想仍相當保守,誰會想到要以衣服當畫布呢?恐怕只有蔣孟庭這樣百無禁忌,創意新穎的畫家了。
「沒錯,你設計的衣服風格獨特,若再加上我的畫作為圖案,保證是絕配,」蔣孟庭得意洋洋地說,「穿上這樣一件舞衣,你在舞會上肯定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天啊!要她去作活動廣告?多丟人現眼!
「你休想如願!」
林巧兒毫不考慮地拒絕,她原就討厭惹人注目,更何況要她穿著一幅畫,在一大堆陌生人間走動,像個小丑似地被評頭論足,想都別想!就算刀子架在她脖子上,也是棉花店著火──免談。
蔣孟庭猶不死心,想盡法子要說服林巧兒。
忽然,遠方揚起一陣陣塵土,馬車奔馳的聲音劃破周遭的寧靜。
駕著馬車的,竟是一位紅衣少女,她揚著馬鞭,端麗冶艷中透出一股野性,如果說林巧兒是不染塵俗的睡蓮,那麼這位紅衣少女就可比為嬌艷動人的玫瑰,五官鮮明,帶有異族女子的浪漫,隨著馬車疾馳,她的秀發飛揚在風中,美的就像一幅畫。
少見的美女!不僅林巧兒看呆了,蔣孟庭更像是著了魔般,一對濃眉大眼,直盯著紅衣少女眨也不眨,過了幾秒,他像突然清醒過來,一種畫家的本能,促使他不假思索地就取下才完成四分之三的「翠湖之春」,匆匆釘上一張新畫紙,來不及調顏料,就先取了炭筆勾勒,三兩下就將那紅衣少女的神態與美感捕捉住了。
由于環湖路面並不寬敞,疾馳而過的馬車行經時,差點就撞到蔣孟庭,蔣孟庭急忙一閃,整個人差點就跌落湖里,幸虧攀住了一棵柳樹,而且湖邊水淺,僅只膝蓋以下浸入水中,不過他僅有一雙好鞋也因此而泡湯了。
那架著少女素描的畫架也倒了下來,被林巧兒及時攔住,才沒有一並掉進湖里。
「哪里冒出來的瘋婆子!」蔣孟庭忍不住罵了一聲,爬上湖岩來。
他氣得想一把撕掉那張素描,但實在是畫得好,舍不得就這樣毀掉。
馬車聲忽又由遠而近,原來已經絕塵而去的白色馬車不知為何又掉轉頭疾馳回來。
由于馬車沖得太快,又突然煞車,馬頭方向一偏,車輪嘎吱一聲,竟陷入湖畔的泥濘里。
紅衣少女跳下馬車,卻理也不理陷進泥濘的車輪。
「喂,你是干什麼的?」
紅衣少女沖著蔣孟庭問,聲音清脆響亮,嘴角小小的梨窩十分可愛,但那驕縱的態度卻不可一世,仿佛眼下的都是她的領土,她的子民。
「那你又是干什麼的?」蔣孟庭也不服輸,揚起眉梢,桀驁地反問。
「咦?」
那紅衣少女愣了愣,甚少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她父親是南京城首富,誰人不知、哪個不曉?而她成天不讀書,就愛駕著馬車到處玩到處逛,私下人們都稱她為「神鞭公主」的,不是嗎?為什麼這個人不知道?真沒見識,一定是哪兒來的鄉巴佬!不知者無罪,暫且原諒他一回。
「你叫什麼名字?」紅衣少女按捺下脾氣,再問一次。
「那你又叫什麼名字?」蔣孟庭仍是不馴的表情。
「你到底有沒有禮貌啊你!是我先問的!」
「誰規定先問就要先答?」
「哼!不理你了,」紅衣少女氣得臉蛋紅通通的,嘴一撇,唇畔的小梨窩也消失了,她用手上的馬鞭指著畫架上的人物素描說︰「誰準許你畫我的?」
「你憑什麼說那就是你?」
「那明明就是,你還想抵賴?」
「你有證據嗎?」
「我,我自己就是證據!」
「證據不足!」
蔣孟庭轉頭收拾畫架,不理睬她。
紅衣少女氣極了,竟揚起馬鞭朝著蔣孟庭的背就揮過去!
幸虧只是被鞭尾掃到,蔣孟庭覺得背後一陣微微的火辣,倒也不是很痛。
他霍地轉身,一把搶住紅衣少女還待揮過來的馬鞭。
「你這個瘋婦!」
被搶住了馬鞭,紅衣少女又驚又氣,從來沒人敢對她這樣無理,還敢罵她瘋婦。
「你這個大無賴!憑什麼畫我?!」紅衣少女氣得發抖,眼眶都紅了。
「哼,我愛畫什麼就畫什麼,你管得著嗎?」
蔣孟庭雖嘴硬的不服輸,不過口氣已經和緩許多,同時也輕輕放開馬鞭。
「我沒辦法和你這個無賴瓜蛋講理,好,這幅畫我買了,你開價,要多少錢我照付!」紅衣少女把眼中的濕意硬是忍了回去,趾高氣揚地抬起下巴說。
蔣孟庭原已松軟了心思,有意將這畫干脆就送給她,但他人雖窮,卻生性高傲,見到她如此盛氣凌人,一股火揚了上來。
「我的畫不賣!」
蔣孟庭惡意的冷笑,兩手盤在胸前,一副誰奈我何的皮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