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情也跟著飛揚起來。「我觀察了很久,這個朝代的廚房,緊貼爐灶的牆面都很單薄,只要溫度太高,就很容易發生火災,這個部分一定要改善。」
「這個朝代?」秦鳳戈一臉失笑。「听你說話的口氣,彷佛不是這個朝代的人似的。」
「呃……」經他點醒,婉瑛才注意到自己說話有語病。「我當然是這個朝代的人了。」
幸好秦鳳戈並不以為意,也沒再追究。「只不過……石灰完全是依靠人工來生產,相當耗費時日,自然所費不貲,要讓百姓居住的屋舍都涂上厚厚一層,怕是無人負擔得起。」
聞言,婉瑛原本想要建議可以請朝廷負擔一半,或是和民間合作,想辦法把成本降低,不過說得太多,更容易引起懷疑。
「我相信將軍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她只好這麼回道。
這句話讓他備感窩心。「我會好好想一想的。」
「對了!將軍還記不記得姊姊身邊有個貼身婢女叫做彩霞的?」婉瑛想到白天的事,趁還沒忘記之前趕緊問道。
「確實有這個人,還是從她娘家陪嫁過來的。」秦鳳戈頷首地說。
「那麼姊姊過世之後,她是一輩子都要待在將軍府里嗎?」婉瑛知道奴僕都有簽合同,還有分死契和活契。
「怎麼突然問這個?」他疑惑地問。
婉瑛微微一哂。「我是想彩霞年紀也不小了,該替她找個好歸宿。」若她和大管事兩情相悅,而又男未婚女未嫁,她當然願意成全兩人。
「你能有這個心,我很欣慰。」秦鳳戈很高興她能有如此寬大善良的想法,不禁大為贊許。「硯哥兒的生母過世之後,我便打算給彩霞一筆銀子,讓她回家鄉,或者嫁人,不過她雙親已經過世,也沒有其他親人可以投靠,希望繼續留在府里頭,我便同意了。」
「說不定是府里有她喜歡的人,才不想離開。」既然可以恢復自由之身,沒道理留下來為奴為婢,一定是有原因的。
秦鳳戈不禁失笑。「我倒是沒听說過。」
「那麼將軍可知大管事為何至今還不肯娶妻生子?」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早該兒女成群了。
他狐疑地看著婉瑛。「怎麼又扯到晏青身上?」
「如果……彩霞喜歡的人是大管事呢?」她試探地問。
「咳、咳,你是說晏青和彩霞……」秦鳳戈才喝了口茶,就被婉瑛這番出人意表的結論給嗆得直咳。「怎麼可能?」
「說不定大管事只是不好意思開口。」婉瑛不禁這麼猜想。
「晏青曾經私下跟我說過,他忘不了年少時喜歡的姑娘,這輩子都不會娶妻生子,若真對彩霞有意,早就跟我提了。」他不以為然地回道。
婉瑛听了頗為意外。「他喜歡的那位姑娘呢?」
「他說對方出身書香世家,而自己只不過是帳房的兒子,彼此身分懸殊,無法結為連理,後來因為某些原因而家道中落,那名姑娘便在長輩作主之下嫁人為妾,之後又被輾轉賣掉,最後不知流落何方……」秦鳳戈猶記得他在述說當時,眼底流露的哀傷和痛楚。「這麼多年來,晏青一直在找她。」
「真看不出大管事是這般痴情的人……」婉瑛不禁心生同情,如果不是在偷偷交往,為何大管事和彩霞當時的表情和態度那麼奇怪?實在不像是單純管事和婢女之間的關系,莫非另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鳳戈笑嘆一聲。「這會兒我倒是希望金嬤嬤把身子養好,快點回來,讓你沒空胡思亂想。」
「我想還是讓金嬤嬤再多休養一段時日再回來……」她干笑一聲。「不急,真的不急。」
他一臉笑不可抑。「難得見你這麼怕一個人。」
「我不是怕,而是關心。」婉瑛大言不慚的糾正。
「是,你是關心。」秦鳳戈打趣地說。
婉瑛嗔笑一聲。「我是說真的,雖然她很嚴厲,不過也是一番好意,我很感謝她,只是金嬤嬤年紀大了,還是把身子顧好要緊。」
聞言,秦鳳戈目光泛柔。「金嬤嬤若是听到你這麼說,一定會在祖母面前多替你美言幾句。」
「我才沒那麼現實,為了要她幫我說好話才關心,只是覺得人家對我好,我自然也要回報。」她笑睨一眼。「等金嬤嬤把病養好,還有很多東西要等她來教我,只要她別嫌我笨就好了。」
秦鳳戈佯哼一聲。「誰敢說我的女人笨,就算她是祖母身邊的人,我也不會輕饒。」
這世上沒有女人不愛听男人的甜言蜜語,婉瑛也不例外,馬上主動又熱情地撲到秦鳳戈身上。
他低聲笑著,享受婉瑛的投懷送抱。
就在這時,小菊敲了門,兩人才趕緊分開,讓她把飯菜端進房來。
待秦鳳戈用過膳,兩人便上床歇息,婉瑛也把白天在備弄內見到大管事和彩霞的事,暫時拋到腦後了。
第20章(1)
餅了十日左右,雪已經停了,天氣晴朗。
今天雖是常規假日,秦鳳戈在用過早膳之後,還是準備出門。
婉瑛先去看過硯哥兒,才回到寢房,就听到他正在吩咐奴才備馬,有些訝異。「將軍要上哪兒去?」
「我在數日前已經命西郊山坡旁的一處石灰窯的工匠,依照不同比例,在石灰中加入糯米汁攪拌,然後涂抹在磚牆上,打算今日去看看成效如何。」只要能夠加強防火安全,他都願意花時間去深入研究。
聞言,她一臉興沖沖地說︰「我跟將軍一起去。」
「不成!」秦鳳戈雖然對她諸多包容,不過有些規矩是不容腧越的。「你該做的是看顧硯哥兒,以及管理內院之事。」
「這些事我都有在做……」婉瑛想替自己爭取權和。
秦鳳戈臉色一整。「你已經嫁人,身分也跟以前不同,不能再像過去,任意在外人面前拋頭露面了,這一點你必須記住。」
她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萬一真的有事非出去不可呢?」
「除了上秦府,以及隨我出門之外,若真有急事,可以交代常海去辦。」他正色地回道。
「常海?」婉瑛還沒反應過來。
「就是二管事。」也是秦鳳戈最為倚重的人之一。「他和晏青可以說是我的左右手,你能夠信賴他們二人。」
婉瑛還是習慣稱呼他們一聲「大管事」、「二管事」。「若是想回娘家去探望我娘呢?」她不肯死心,又找了個理由。
「我可以命人把岳母接到府里來住幾天,原本就決定等你有了身孕,會讓她過來陪你,直到生下孩子為止,如此一來,我也安心。」秦鳳戈也知曉她重感情,雖然不是親生母女,可是很關心對方,早就替她設想好了。
婉瑛一方面高興丈夫的體貼,另一方面還是有些失落。
盡避這座將軍府很大,可是她的心比它更大,要放棄從小到大的抱負和理想,安于現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當獨處時,她都會陷入天人交戰,听到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婉瑛也很清楚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做人不能太過貪心,尤其是在這種男女不平等的古代,必須作出選擇。
而這一路走來,秦鳳戈又從來不曾因為男尊女卑的觀念,對她的意見和想法有任何輕視,已經比其他男人強多了,何況他並非普通百姓,是朝廷重臣,不該要求他違背傳統禮教的觀念,允許妻子一天到晚往外跑,別人又會如何看待他,說不定會在背後嘲笑。
所以婉瑛只能壓抑一向喜愛挑戰又自由活躍的現代靈魂,老老實實地待在這座深宅大院,當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