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良人,她要知足,更要珍惜。
見她答應,秦鳳戈才放心地出門。
不過等他一走,婉瑛臉上的笑靨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只能拚命說服自己,就算當不成在火場中沖鋒陷陣的消防員,依然可以做一個好妻子、好媽媽,提供一些消防觀念和新點子,幫助丈夫立下大功,同時保護百姓的身家安全。
早晚會習慣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調整心態,努力適應眼前的環境。
于是,婉瑛來到位在院落里的小花廳,這里是她每天用來「做功課」的書房,只見牆上掛了幾幅名家所繪的字畫,書案上除了擺放有文房四寶,還有一只精致的香爐,里頭正散發出用乳香、龍腦等中藥材所調制而成的薰香,據說可以讓思緒清晰沉靜,兩旁的花幾上也各擺上精美昂貴的花瓶,擺設典雅華麗。
她才在書案後方落坐,翻開帳本,眼皮就開始往下掉,尤其天氣又這麼冷,十根手指都凍僵了,連要撥算盤珠子都顯得有些困難。
「小菊……」她又打了一個呵欠。「幫我泡一壺濃茶,愈濃愈好。」如果有咖啡就更好了。
丫鬟應了一聲,便下去準備了。
「我最討厭數學了……」婉瑛趴在案上喃道。
她的意識在往下沉,不過並沒有完全睡著,四周也很安靜,隱隱約約听到門外發出一個細微的嘎吱聲響,以為是伺候的丫鬟推門進來,並未多加理會,又等了一會兒,卻沒有任何動靜。
于是,婉瑛有些困惑地抬起頭,透過紙窗以及屋外光線的投射,可以覷見外頭有一道人影在晃動,于是等待對方下一步的行動。
又過了半晌,門外的人影還在,卻沒有敲門或是出聲的打算,讓她先是納悶,接著覺得不太對勁。
她的警覺心向來比別人強,便坐在原位,按兵不動地觀察對方。
會是誰?
是來找她的,還是……在監視或偷听?
腦中突然冒出「監視」、「偷听」這兩個字眼,連婉瑛自已都覺得好笑,因為在這座府第之中,有誰敢跟老天爺借膽?簡直是不要命了,何況技巧也太差勁,一下子就被人發現了。
于是,她又等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起身,從書案後頭出來,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就在右手快要踫到門扉的當口,門外的人影已經逃之天天。
「不要跑……」婉瑛用力拉開門扉,探頭一看,恰巧瞥見對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雖然沒看到正面,不過可以肯定是府里的婢女,而且……從身形來看,有一點眼熟……
彩霞?
對!很像是彩霞,她應該不會看錯。
為何要偷偷模模的呢?
看到對方逃走,就會想要去追,婉瑛也不知這算不算是一種職業病,除了在學校受過一些訓練,還因為有個當警察的父親,從小耳濡目染,會有這種反應也是很正常的。
直覺催促著她跟上去,才奔到曲廊的轉角處,只見對方已經跑遠了,不等大腦發出號令,雙腳又動了起來,婉瑛也忘了自己身為當家主母,只要吩咐下去,隨時可以把彩霞找來質問。
婉瑛一路追出院落大門,旋即想到奴僕平日進出的那條狹小走道,便又加快腳步,卻沒想到彩霞並沒有跑遠,只是躲了起來,等她走了才現身。
「……怎麼辦?萬一把事情說出來,將軍一定不會饒了我……」因為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想要出面認罪,可是到了緊要關頭,還是退縮了。
彩霞面露驚惶,在被人發現之前趕緊離開現場。
而在此時,婉瑛正循著兩旁的高牆,走在一條狹窄的巷道,每呼出一口氣,便吐出白煙。
她沿著備弄走了一段路,都沒看到彩霞的身影,又忘了把斗篷帶出來,只能兩手抱胸抵御寒氣。
「我已經跑得夠快了,結果還是把人給追丟……」婉瑛只好往回走,這時才想到可以叫人去把彩霞找過來,果然還不太習慣使喚下人。
就在她走出備弄之際,冷不防地听見身後的樹叢中傳來沙沙的聲音,接著頸後的汗毛也豎起,發出危險的訊號,本能地曲起右手手肘做出防衛的動作,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後腦勺瞬間遭到一記重擊。
「呃……」暈眩和痛楚讓她軟倒在地。
到底是誰?
會是彩霞嗎?
這是婉瑛在暈厥過去之前最後的記憶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個奴才縮著肩頭,搓著雙手,適巧從這兒經過,瞥見婉瑛昏倒在地,不禁大驚失色,連忙呼救。
待身體的知覺恢復正常,婉瑛只感到頭痛欲裂,簡直比宿醉之後引起的疼痛還要強烈十倍。
這時,已經酉時,外頭的天色早就黑了。
「夫人醒了!」丫鬟驚喜地嚷道。
秦鳳戈立即屈身上前。「婉兒!」
「將……將軍。」她眯眼看著近在眼前的男性俊臉,眉眼淨是焦急之色,有些迷惑。「嘶……我的頭……」
她不過動了一下,頭部又傳來劇痛,好像有槌子在敲打。
「小心!不要踫到傷口!」秦鳳戈擔憂地低喝。
婉瑛愣了一下,伸手探向後腦勺,發現自己的頭上纏了好幾圈布條,還有些不解。「傷口?什麼傷……啊!」
這一剎那,記憶全都回來了。
「我已經請六安堂的紀大夫來看過,也幫你上過藥,雖然流了些血,幸好只是皮肉傷,不至于傷到腦子。」秦鳳戈在床沿坐下,想到才哪回府,便听說她受傷昏倒的消息,再見到她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仿佛一年前目睹她在大街上被扒手刺傷,倒在血泊中的噩夢再度重演,不禁全身發冷。
「我想起來了……」是有人把她打昏了。
听婉瑛這麼說,他滿腔的憂心和焦慮已經逐漸轉為怒火,不過動作還是很輕柔地扶她起身。「先把藥喝了……」
待她靠坐在床頭,秦鳳戈便接過丫鬟手上的湯藥親自喂她,而趁這空檔,婉瑛也可以好好地回想發生的事。
「……什麼時辰了?」她咽下苦死人的湯藥,輕蹙眉心地問。
秦鳳戈嗓音醞釀著火氣。「已經酉時了。」
「我居然昏過去這麼久……」婉瑛一臉錯愕,更加懊惱沒有看清把她打昏的犯人是誰。
他不發一語,繼續喂她喝藥。
直到這時,婉瑛才注意到身邊的丫鬟換人了。「小菊呢?」
「自然是去領罰。」秦鳳戈硬聲地說。
婉瑛一臉驚訝。「領罰?為什麼?」
「她沒有伺候好主子,任由你一個人昏倒在外頭,難道不該領罰?」他的臉色不只難看,可以說鐵青。
她不想因為個人的行為而連累到他人。「這不關小菊的事,是我沒跟她說一聲就跑出去了……」
「她應該跟在你身邊,萬一出了事,就算她有十條命也賠不起。」秦鳳戈不容轉園地說。「你是主、她是奴,這就是規矩。」
「將軍……」婉瑛從未見過他這般嚴厲冷酷的一面,有些被嚇到了。
秦鳳戈低喝。「把藥喝完!」
看來他這回氣得不輕,婉瑛不禁責怪自己,完全沒有考慮到可能的後果,不只受傷,還害了小菊。
直到把湯藥喝完,丫鬟也退下了,寢房內只有他們夫妻倆。
「好,你現在可以說了。」秦鳳戈坐在床沿,面無表情地開口。
見他活像在審問犯人似的,婉瑛自知理虧,也不敢提出抗議,只得把大概的經過說了一遍。「事情是這樣的……」
听完之後,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只因為對方行徑可疑,所以你連說都不說一聲,就一個人追出去?你何時才能改掉這種莽撞和沖動的個性?難道忘了上回差點把命丟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