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的,夫人絕對不會去外頭吹到半點風。」
布御霆犀利的眸光又掃了三人一遍,才終于轉身走了出去,走沒幾步,就听見屋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他耳根微微發熱,卻一點都不想承認他的小心眼。
對于一個覬覦他妻子的男人表達適當的提防,他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尤其是這種像牛皮糖一樣的家伙。
嘖!如果能夠像處理牛皮糖一樣,把人給卷一卷扔了,該有多好?
布御霆還沒無禮到讓人直接站在院子外,而是讓小廝領著人到了前院的偏廳,還上了一壺熱茶。
他一踏進前廳,就看到那個溫潤如玉的男人慢慢轉過身來,對方樣子比上次樵悴不少,他眉頭一皺,暗暗冷哼一聲,只覺得他這姿態無非是想博取某人的同情,心中帶著不屑,表情也是淡淡的,招呼著他落坐。
「不知道今日過來有什麼貴事?」
如果不是非不得已,溫淮南也不想來,他也沒有表現得多熱情,只是平淡的道︰「我恩師帶著家眷出行,要往江南去,只是進鎮的時間晚了,都找不到好的院子,有的院子不是太小就是不適合女眷居住,打探下得知這院子不錯,又只有一家人住,所以特意來拜訪,想問問租下這院子的人能不能挪幾間房,卻不料是布兄,同是出門在外還請布兄幫個忙給恩師和家眷暫住一晚。」
這件事情對布御霆來說不是難事,他包下的這個兩進院子,前頭不住人,只留了一個小廝傳消息,其余完全是空著的,他們主要是住在後一進院子里,只是……如果入住的人多了眼前這一個,他就要好好考慮考慮。
這個男人明顯就對他的妻子還抱有不軌之心,他光是想著讓他們兩個住在同一個院子里都別扭得慌。
溫淮南剛剛開門後,看到張薇薇的貼身丫頭也在,就知道她也來了,心中雖然想要再見一面,但是也知道可能不大,所以一見他遲疑,自然明白他顧慮些什麼。
他淡淡地道︰「只有我恩師還有家眷入住,我隨便在外頭找間房間住就行了。」
布御霆也不在乎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他一听他不住進來,就點了點頭。「行,商人自然要廣結善緣。」除了情敵外。
溫淮南也不戳破他的一點小心機,立刻準備告辭離開。
他和他都明白,因為愛上同一個女人,他們注定不可能好好坐下來說話,剛剛那樣的寒暄請托,已經是彼此的極限了。
溫淮南轉身離開的瞬間,望見他得意自信的眼神,心中泛起淡淡苦澀。
風雪輕輕的灑落在他單薄的背影上,隨著夜色慢慢融入在落雪中。
布御霆讓人去告訴張薇薇事情的前後,自己留在前頭,準備接待隨之而來的借宿客人。
雖說他在商會里,有著至高的地位,但是士農工商,商卻是末等,等等又是有品階的官員到來,他自然是要表現出一番熱情。
雖說來的人有女眷,但估算一下應將近四十歲,就他來說也是不必避嫌的年紀,所以只讓自己家的下人領對方的奴僕去安置行李,自己站在前頭等著。
外頭風雪還有些大,布御霆帶著一絲柔和淺笑站在屋檐燈籠下,等著馬車直接進來院子里。
馬車停下後,先是兩個丫頭下了車,然後又扶著一個已經滿頭白絲的婦人走了下來,他還沒來得及正眼對上,那個婦人就已經瞪大了眼,看著他淚流滿面。
布御霆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會這個夫人會突然見了他就哭了起來,後頭馬車又下來一個中年男人,溫淮南听到動靜也從院門口走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溫淮南有些不解的問。
布御霆看了他一眼,心中比他更想知道答案。
熬人在丫頭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向前,用力抓住了布御霆的衣衫,語氣悲淒的說︰「這是我的春生,是我的春生……」
溫淮南一听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站到布御霆身邊,低聲說,「師母二十來年前丟失了一個孩子,這幾年都沒有下落,大概是……」
這時候站在婦人後頭的中年男人也開口說話了,「內子這幾日心思較重,有些失禮了,還請見諒。」
布御霆看著眼前的中年人,不知怎地覺得有些熟悉,卻又說不上來,忍不住開口問道︰「說不上失禮,只是還沒問如何稱呼?」
「恩師姓範,武陵侯的三子,在京為官,這次是陪著夫人回家探親。」溫淮南知道恩師不可能自己介紹身分,他只好在一旁幫忙介紹。
範城科見到眼前的年輕男子也覺得有些熟悉,只是馬上就搖了搖頭,想著或許是剛剛妻子抓著他喊著次子的名字,自己才會有這樣的錯覺。
見妻子還拉著人家的衣袖,甚至淚流不止,他又是心痛又是無奈的勸著,「夫人,那不是我們的春生,我們的春生早已不見了……」
溫氏連連搖頭,像是有些瘋魔了般。「不!這就是我的春生!是我的春生!」她深深的望著布御霆,那和丈夫有著七八分相像的容貌,加上他那一雙如她的眼眸,她很堅信不疑這年輕人是她的春生沒錯。
她找了這麼久,沒有比這次更確定的了。
範城科有些無奈,只是妻子想找回孩子的執念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一時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勸才好。
布御霆苦笑,沒想到他們往北走,想要見的人卻正在往南走,如果這次錯過,他們是不是就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他握緊拳頭,幾次深呼吸後,望向範城科,沉聲道︰「範大人,既然在這里遇見了,我也想說,其實我這次前往西北,就是要去尋你的。」
「尋我?」範城科皺了皺眉,不明白一個不認識的人,找自己做什麼,接著一想到溫淮南說他是商人,忍不住皺了眉頭,「莫不是你在這次的西北大水里,也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兒?若是這樣也不必說了,老夫就是去住馬車里,也不會接受任何人說情。」他義正辭嚴的說著。
第9章(2)
布御霆只覺得無奈又好笑,上輩子他拚了命想要找門道打點的御史,竟然就在眼前,而且兩個人之間還有著說不清的關系。他忍不住淺笑,搖頭道︰「並不是,我這趟,也是為了尋親而來。」
範城科有些訝異,愣了下,看著還抓著他衣袖的妻子,絕望已久的心,又緩緩升起些許希冀。
是這樣嗎?會是他想的那樣嗎?
他靜靜的看著布御霆,過了好半晌,才輕嘆一聲,沉著聲說︰「不管怎麼樣,進去再說。」
尋子二十多年,範城科也看過不少招搖撞騙的,尤其是他靠著軍功月兌離了流放軍戶的身分後,這樣的人更是多不勝數。
只是,不管是誰,他都總能戳破他們的謊言,但是眼前這個年輕人,他卻看不透。
「你說你是尋親而來,有什麼依憑?」
布御霆搖了搖頭。「我沒有依憑,只是據我自己的調查分析而來。」他說著,就把自己調查來的消息還有從趙氏那里听說的話,一一說了出來。
溫淮南越听心越沉,範城科也忍不住有些激動。
不說別的,這些年他就是用了依憑這件事情戳破了不少招搖撞騙的人,因為當初他的次子丟失的時候,身上並沒有帶任何的東西,唯一的一塊衣料也不是什麼罕見的,而這也是尋子的過程如此艱難的原因。
「我現在的養母趙氏說過她當年是我的乳母,但是卻是由一個叫倩姨娘的人把我給抱出府的,又說我當初的家里是犯了罪流放西北,根據種種,我才想親自至西北問問,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