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曦。」男人微俯身,熾熱而又冰冷的唇貼上她的面龐,繼續輕輕地說給她听,「你叫做‘阿曦’。」
「阿曦?」她微微後撤,清晰了些的視線緊緊凝在他眸子上。
「是,阿曦。」男人柔聲重復,認真的眸與她凝在一起,認真點頭,「吶,你看,你叫做‘阿曦’,我叫做‘阿壽’,咱們兩個,只有合在一起,才會是最美最溫暖的陽光下福祉最最綿延無窮的孩子。沒有‘曦’,就再不會有‘壽’。所以,曦壽,曦壽,一定一定要咱們在一起才好,才可以快樂地活下去。」
「……哦,阿曦。」拿淌血的斷指點點自己的額頭,再點點男人白如雪的額頭,她重重點頭,「哦,阿壽。」
男人輕輕點頭,慢慢恢復清朗的目光,柔柔望她。
「十三!」似是帶著無盡恐懼的暴吼又起。
她循聲,往男人的背後瞧去。
「我不是十——」
冷冷的,銳利的光,朝著她的眼眸,迅猛劈來。
「我是阿曦。」
她漾開開心滿意的笑,深深深吸一口氣,左右手猛地抬起側向一推——
「十三——」
「阿曦——」
銳利的冷光,奔出她的胸。
她漾開美麗無憂的笑容。
對啦,對啦,她是,阿曦。
她從此是,阿曦。
最美最溫暖的陽光的孩子。
阿曦。
暖暖的陽光,靜靜籠在她身上。
她舒服得如飄在雲霧之端,懶洋洋地一動不想動。
不知怎麼,她突然想起了那個最熱的三伏天里,將她攔腰摟住的穿淡色長衫子的男人,想起了那個男人在五月端午將熱熱的粽子無聲地放入她的手里,想起他淡淡笑著喊她,想起那個大雪飄灑的除夕,男人送到她面前的翠綠翠綠的白菜,想起在猴兒洞里,男人將染血的肩背送到她的唇邊,想起在殺死蟒蛇的那個後怕到要死的夜晚,男人微微笑著同她說笑,想起立秋的那個白天,他將熱熱香香的烤雞托在她的眼前,想起那個夜晚,坐在高高的屋檐,賞著星子,男人一顆顆將甜女敕的核桃捏出果肉給她,想起男人和她一模一樣被染得黃黃綠綠的手掌,想起男人看光她身子時粗暴的噬吻,想起他在暴怒的親弟前認真說娶她的話語,想起那被捉弄了的交杯酒,想起男人認真對她說全給你的認真,想起他溫柔攏上她散發的手指,想起他以為她睡著時說,你要什麼,我全都給你的……誓言。
誓言,誓言啊。
本以為再沒有的眼淚,突然阻了她的呼吸。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對她,是真心的吧,是真心的吧?
這個男人,對她,是真心的呵。
是真的,真的,很稀罕,很稀罕她。
他說,他叫做龍曦壽。
他說,他是最美最溫暖的陽光下福祉最最綿延無窮的孩子,所以叫做「曦壽」。
他說,他把這個「曦」字送給她。
他輕輕地說給她听︰你叫做「阿曦」。
他說,她叫做「阿曦」,他叫做「阿壽」,他們兩個,只有合在一起,才會是最美最溫暖的陽光下福祉最最綿延無窮的孩子。沒有「曦」,就再不會有「壽」。所以,曦壽,曦壽,一定一定要他們在一起才好,才可以快樂地活下去。
曦壽。
曦壽。
曦壽呵。
熱的淚,再也不能止,從她酸澀而甜蜜的眼楮里滾滾滑落。
「……阿壽。」
她輕輕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里,那個笑眯眯凝著她的男人。
叫做,阿壽。
而她,叫做,阿曦。
阿曦,阿壽。
最美最溫暖陽光下福祉最最綿延無窮的孩子。
尾聲
老牛車慢悠悠,晃悠悠,在暖暖的陽光下,緩緩走在回家的路。
她懶洋洋躺在男人有些僵硬有些緊繃的大腿上,眯著有些困頓的眼兒,微嘟著紅的唇,輕輕吹口哨。
天悠悠,地悠悠,鳥兒飛回家中是盡頭。
山悠悠,水悠悠,魚兒已經尋到龍門口。
笑悠悠,樂悠悠,姑娘路上走啊走……
「你不是困了嗎,還這麼強撐著做什麼?」男人淡淡的聲音,似乎有一點點的……不開心。
她含糊地哼一聲,困頓的眼兒故意強撐著微微睜大一點,睜亮一點,瞅著男人,繼續嘟著紅的唇輕快地吹口哨。
天悠悠,地悠悠,鳥兒飛回家中是盡頭。
山悠悠,水悠悠,魚兒已經尋到龍門口。
笑悠悠,樂悠悠,姑娘路上走啊走……
「這兩天,你翻來覆去就這一首曲子,不煩嗎?」男人似乎被她瀲灩的眼兒瞅得有些惱怒,手扯她踢到一旁的被子,有些用力地蓋上她的胸口。
她舒展的眉微微皺了皺。
男人立刻一臉緊張,將那被子拿手撐住,不再讓它壓在她的胸口,小心地彎腰拿手指去拉她胸口的衣裳。
「做什麼啊!」她一把拍開他的手,一下子瞪得圓圓的眼兒,怒瞪這個男人。
「除了看看你的傷口,我還能做什麼?」男人無奈地笑,順從她意願,將手指順上她散亂著的發,不再管她其實早就痊愈了的傷口。
他溫柔地順她頭發的舉動,讓她舒服得再次眯了瀲灩的眼兒。
其實,那由後背直接穿透她前胸的一劍,除了讓她疼了幾天幾夜,根本沒傷到她任何要害,連當初雙手顫顫地為她拔劍的黑山那位老道二當家,在詳細地為她檢查後,也是不敢置信的模樣。
切!
有什麼難以置信的啊?
她向來福大命大,身上沒有一點點的武功,還不是照樣在混亂的江湖上滾爬模打了這麼二十來年?還不是給她安安穩穩地混進了留春鎮,還懶懶地一賴三年,甚至還賴上了這麼個……稀罕她的男人?
包何況,她如今是全天下最美最溫暖陽光下福祉最最綿延無窮的孩子……切!她才不是什麼也不懂的孩子呢,她啊,二十五歲的大姑娘,啊,不是,她啊,是二十五歲的……是這個怎麼看還是怎麼帶著三分弱氣的男人的……妻子,所以,有些……事情,還是知道一點點的。
嘿嘿。
眯著的眼兒正大光明地瞅著這個正無奈而縱容地笑望著她的男人,她忍不住地勾起紅的唇,正大光明地笑。
「看我狼狽的樣子,你很快樂?」笑得無奈的男人嘆息地瞪她。
「你肩上的傷其實比我還好得慢,還是仔細地養著吧。」她很好心地將他依然為她撐著被子的手解救出來,毫不害臊地同他五指勾搭,笑眯眯地朝著他扮個鬼臉,「全天下最美最溫暖陽光下福祉最最綿延無窮的小孩。」
男人聞言,很是受不了地反手狠狠握上她有些涼的手指,舉到唇邊,現出白白銳利的牙齒,卻是很輕很輕地咬一咬。
那只余一指節的斷指,讓他眸中閃過極痛的恨意。
她卻毫不在意,只呵呵地笑,很大方地任他咬。
「不是想出了留春鎮到處玩嗎?」他輕輕拿牙齒磨著她漸漸溫熱的手指,墨色的眸,柔柔凝著她毫不遮掩的開心笑顏,輕輕問,「怎麼又這麼急著想回去?」
「我也不知道啊。」她很不負責任地將問題擋回去,舒展舒展有些僵的雙腿,有些抱怨地道,「人啊,還是勤快一些的好,這些天我總一動不動,腿都快不是我的了。」頓了下,又有些不情願卻又帶著幾分懷念地繼續道,「出來了這麼長時候,再不回去,我怕老楊不要我這個小打雜的了。」
「你以為就算你盡快趕回去了,七哥還會要你這個只會偷懶吃肉的小打雜的嗎?」他打趣地笑一聲,將她的手指再咬一咬,這一次,用了微微的力量。
「哎喲!」她果然很怕疼地咧開紅紅的唇,朝著他瞪眉毛立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