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腳程好快,三步趕上蘇曉溪,劈面便是一掌。
蘇曉溪大駭,頭後仰,閃過這一掌,驚見這厚掌掌心上有一顆黑痣!
黑衣人一掌打空,手腕一反,五指朝下,又是一擊,左手同時向前一探,系劍的布條已讓他解開。蘇曉溪覺得背上一輕,顧不得自己胸口中掌,雙手拽住布條。
黑衣人單手抱住劍匣,抽身就走,布條硬生生從蘇曉溪手里扯斷。
「還給我,那是天行的劍!」
蘇曉溪飛步追上,出手要抓劍匣,黑衣人閃身避開,她右拳揮出,黑衣人單手抄住,使勁一扭,蘇曉溪痛得眼冒金星,一咬牙,左手一個雙龍搶珠式朝黑衣人眼楮刺去。黑衣人將頭一偏,避開蘇曉溪雙指。
蘇曉溪此時使勁一踢,將劍匣直直踢上高空。黑衣人松開蘇曉溪,提口足真氣奮力躍起。
此時天外一道白影颯然飛來,直直沖向劍匣。黑衣人落後咫尺,眼見白影長臂一伸就要攬住劍匣,黑衣人運氣出掌,掌風到處,勢如劈石。白影側身閃開,見黑衣人來勢洶洶,眼底精光一閃,衣袂帶勁,一套扶風掌施展開采。黑衣人出手招架,無心它顧,蘇曉溪趁機接住半空落下的劍匣。
此時定楮細看,白衣人沒有蒙面,竟然就是步天行。
步天行與黑衣人見劍匣在蘇曉溪手里,同時撒手,趕上蘇曉溪,三人就這樣邊打邊跑,來到鎮外,蘇曉溪緊緊抱住劍匣,在颯颯掌風之間躲躲閃閃,覺得命在旦夕,忽地情急生智,腳下一揚,將沙地上的白沙踢得滿天彌漫,自己撒腿就跑。
步天行正待要追,卻讓沙迷了眼楮。沙塵稍退,空中有聲颯然,黑衣人心知山莊援兵趕到,逕往另個方向逃去。隨後趕到的數名山莊劍士縱身躍出,逕自追了黑衣人而去,步天行返身也循蘇曉溪身影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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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山莊雖然不如蘇曉溪臆測的那樣唱空城計,但是巡邏護院確實少了很多,今夜自然不比昨夜,她費了—番工夫上得雲來閣,山頭卻忽然像這空蕩的大廳一般空蕩。
她拉下面罩,緩緩解開黑布,閃著微光的琉璃劍匣重見光明,她用手細細撫過;那是步天行的用心,她費了一番工夫,終究還是拿不走。
一切都是徒勞。
她在心里幽幽嘆息,正想走,身後腳步輕輕,她心頭大驚,尚不及反應,霜寒的長劍已然架在頸間。
「轉過來。」是步天行。
原來他—直跟隨在後。
蘇曉溪深吸—口氣,本想緩和心思,沒想到胸口—陣劇痛,她急忙屏息,轉過身來,步天行嚴酷的神情里泄漏—絲驚訝。
「是你?」他冷笑一聲。「原來蘇老頭子就是神偷蘇照……」
「我爹一點也不知道我來盜劍,你千萬別把這事說出去……」蘇曉溪沖口說出一疊話來,胸間疼痛難忍,最末一字語音未了,跟前一暗,失去知覺。
步天行見她忽然昏倒,覺得莫名其妙,听到有人靠近,辨別出是步可風的腳步聲,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撈起倒在地上的縴細身軀,回身往窗外一躍而出。
等蘇曉溪再次睜開眼楮,已經是第二天午後。
步天行從竹屋外進來,見到坐在床上一臉迷惘的她,朝她拋了個白饅頭,蘇曉溪伸手接住,右腕隱隱生疼。
隨著清醒時間愈長,愈感到全身疼痛,她的目光越過步天行,審視這陌生的竹屋——一方桌,一張床,別無它物,幾扇窗子都是敞著的,粗布窗簾迎風招刮,竹屋外是郁郁深林,除了檐下鈴聲叮當,此處有說不出的幽靜。
視線回到步天行身上,他雙手抱胸,咬著白饅頭,靠在門邊打量著蘇曉溪。
「這是哪里?為什麼我會在這兒?」
「為什麼盜劍?」
他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看著她的眼光猶如兩道冰柱,蘇曉溪的心還是怦然亂跳,想到自己可能和他單獨相處了一整天,依依眷戀起這小屋里的空氣來;可惜自己—身黑衣,又受了傷,樣子一定十分狼狽。
「你不說,我將你帶回山莊,一切交由我爹處置。」步天行冷然打破她的眷戀。
「不要!」蘇曉溪忙道︰「別把我爹的身分說出來!」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盜我寶劍?受誰指使?目的是什麼?」
蘇曉溪垂下眼。「沒有人指使我……我只是……」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罷了……
這樣婆婆媽媽的,磨光了步天行的耐性,他走過來抓住蘇曉溪右腕,把她從床上拉下往門外去。她右腕在昨夜受了傷,這一抓,教她痛得眼冒金星。
「放手放手……我說就是了……」
步天行松開手,蘇曉溪跌坐在椅子上,步天行也拉出椅子坐下來,蘇曉溪覺得鼻酸,她別過身去,背向著步天行,兩顆淚滾落下來,她隨即用手抹去。
「我說了,你也要答應我,不把我爹的身分說出去。」
「你說說看,如果不違背良心道義,我就不說。」
「好,」蘇曉溪緩了一緩,慢慢地道︰「我沒有受誰指使……」
她撫著右腕,覺得傷心透了。為了從黑衣人手中替步天行搶回寶劍,她連命都豁出去了,他卻什麼都不知道,這樣惡聲惡氣地對她。想著想著,不禁哽咽。
「我潛進山莊,看見……看見你和你的丫頭好,我不爽快,就把劍偷走了。」
步天行听了為之氣結。
「火也是你放的?你有毛病啊,我和縴縴好,關你什麼事……」
「我已經說完了,這只是我自己想不開,不違背什麼正義公理,你不許把我爹的秘密說出去,你答應過的。」蘇曉溪抹掉淚,轉過來看著他。
「好,這事我就當作沒發生,你回去吧,從這里往東有條小徑,直走就能走出林子。」這竹屋也是若水山莊的地方,步天行小時候常和母親來此小住散心。
「你呢?」
「我……」步天忽然想起什麼來似的叫道︰「哎呀!縴縴!」
「什麼?」
「糟了!」
步天行不理會地,起身走出竹屋,在林外的驛站買了匹馬,策馬疾馳,等他來到劉阿生家中,已經是晚飯時間。
劉阿生滿嘴油膩的跑來開門,見了這陌生又氣派的年輕公子,一時膽怯,縮著脖子說不出話。肥胖的劉大嫂懶洋洋地在屋里嚷著︰
「是誰啊?怎麼半天了也沒听吭一聲!」一面走到門邊,見于步天行,提防地打量著他。「公、公子有什麼指教?」
「縴縴呢?」步天行開門見山。
劉大嫂比劉阿生機靈多了,直覺認為這氣派的公子一定是縴縴服侍過的主子,但是料不定他的來意,只得試探著回答道︰
「她……到別人家去了,我不知道公子喜歡縴縴服侍,這丫頭粗笨得很……」
「你們把她賣到別人家去了?!」步天行瞪大眼楮。
劉大嫂見他生氣了,趕緊道︰
「沒有沒有,是、是個財大勢大的生意人,他看上了縴縴,由不得我們不依,要不然,我也舍不得縴縴離開家呀……」
這段話真是不清不楚,可步天行牽掛縴縴,也不及細問到底是嫁了,還是他們夫婦倆賣掉的,只當是紿人搶了,當下怒不可遏。
「是誰?!」
「是……是……」
劉大嫂正要說,劉阿生卻—直暗中扯她袖子,此時蘇曉溪氣喘吁吁地趕來,正好看見這婦人推開劉阿生的手,接著說話︰
「是外出做買賣,要回鄉的生意人……」
「什麼生意人?做什麼買賣?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步天行耐著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