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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熊癥病患者 第10頁

作者︰深雪

曾幾何時,就是這段日子,劍濤愛上了甜品,在家吃粉兒簡單的蕃薯糖水,在外頭他以雪糕、隻果批做午餐,總之就是一天到晚甜淋淋,甜死為止。

中七那年的暑假,是他一生最單純的時光,什麼人也不見,就只會與粉兒一起,去歡樂天地捉玩具熊、去水上樂園、到淺水彎燒烤、動植物公園看猴打秋千、看戲看演唱會、逛CD鋪、逛公司、唱卡拉OK……所有小情侶做的他倆也做過。當然,還有尖東海傍的初吻和送女朋友回家時那種天長地久的擁抱。

還例外地寫了幾篇日記,傻氣老土的自制心意卡,心大心細好 居地買過一枝粉紅色的玫瑰送給她。

他真真正正的心動過。在著她的笑臉他會笑,因著她的淚他也哭了。剛強的他從不知道小小一個她可以牢牢牽動他到如此田地。

然而後來,像一切的戀愛,後來,不再相同。

問題這樣,當初被她的單純吸引,但最後嫌棄的也就是粉兒的簡單和清純。

在入了大學之後,劍濤的眼界開了,人識多了,自信心強了,從前身邊的人和事,漸漸看不順眼。

新認識的女孩子有無窮無盡的新鮮感,她們健談,在生活品味、有理想、有氣派,她們會令身邊的男人感覺高人一等。都說,要馴服一個厲害的女子能令男人看上去充滿本事。

于是,劍濤推開了粉和烤制的香橙曲奇餅--其實也幾好味,可是他吃了一半便當著她面前吐出來。「可不可以弄些別的!每次都是甜到喉嚨痛的Junkfood。」

粉兒听不明白那兩個英文字,但是她知道,她的男朋友開始厭倦她的菜單。

但她只會弄甜的食物呀!就如她的性格,甜膩溫柔,如糖果一樣單一感覺的女孩子,不會弄苦弄辣的食物。

她跑到書局買食譜,大大的書局備有教煲老火湯的、精美西餐、家常中菜,樣樣齊備,偏偏粉兒就不自覺地抓起教授雪糕朱古力蛋糕來研究,埋頭苦讀不肯走。那時候她還這樣想道,甜品做得好,難度也甚高,何苦迫自己做些復雜和不合襯的菜式。她就是沒想到,劍濤已真心真意討厭起甜品來,這個曾為她哭、為她笑的男孩子變心了。

他開始炮轟式地嫌棄她,嫌她永遠只穿長裙、嫌她永遠的長頭發、嫌她沒有話題、嫌她不打算讀大學便是沒志向。

劍濤似乎忘了當初是他要求她穿著清純飄逸的長裙,要求她留長發,每星期?油一次,也是他親口說喜歡女孩子文靜不多說話,亦曾鼓勵她讀秘書課程安安分分。

他不再凝視她美麗的臉,在街上不拖她的手,電話里頭是匆匆數句,當然不再願意吃她為他做的食物。

粉兒察覺到這些顯而易見的轉變,只是她想,任何感情也有高低起伏,捱過便沒事了,粉兒不相信劍濤能忘記她的所有好處,挾著所有女人與生俱來的耐性,她願意等待他回頭。

可是,就在粉兒忙著會考的那段日子,她意外地踫見劍濤和一個剪短頭發穿牛仔褲的女孩子,雙雙摟腰在尖沙咀出現。

她連忙閃進樓梯間,讓未發覺她的這對情侶擦身而過。

她不會忘記那女孩的臉,年紀輕輕卻有種不可一世的冷艷,她更不會忘記劍濤的臉,摟著身邊女伴的他,是何等的自豪。

粉兒咬著嘴,淒淒地哭起來。

接著而來的周末,劍濤依樣赴約,依樣持續地冷淡,粉兒送來的芝士餅,他咬了一口便放下。

粉兒沒說什麼,只是囈囈說著英文作文考得不好,可能會拉低其他分數,她也擔心數學和歷史,不知今年會否比往年深。在不知劍濤有否听進耳里的時候,粉兒問他︰「你對我們將來有什麼打算?」

他聳聳肩,漫不經心,但老老實實地回答︰「將來的事誰知,問也是多余的。」

忽而粉兒清楚,劍濤不會與她長久。

她心不在焉地考完她的會考,而在六月暑假來臨的時候,他倆照樣的約會,劍濤沒有意思放棄粉兒,但無可避免地,粉兒漸漸心淡。

劍濤告訴粉兒,他要到歐洲旅行,他告訴她他的行程,卻沒有邀她同行,也不讓她送機。忐忑了多個晚上,終于讓她在機場偷偷看到,他是和那個短發女孩與及數名友人一同前往。他們一干人等有說有笑,不能見光的粉兒,完完全全是個局外人。

她不了解為什麼劍濤不干脆甩掉她算了,殘忍無比地把她由正選跋做後備。

男朋友不在的這個暑假,粉兒在一家會所餐廳做暑期工,客人全是會員,有身份有地位也有禮貌,粉兒也不介意間中和他們閑聊。客人當中有一名廿來歲,尚在美國讀書的男孩子,很健碩也很有自信,每星期到會所健身三次,每次運動完畢也到粉兒工作的餐廳吃點東西。

第一次和粉兒交談時,他問她︰「有沒有特別好吃的?」粉兒毫不考慮地遞予他甜品餐牌,告訴他︰「香蕉班戟。」男孩子瞪瞪眼,說︰「正餐呢,正餐有什麼介紹?」

沒料到粉兒只是笑,然後說︰「香蕉班戟。」

于是他也笑了,乖乖地接受了這位甜蜜少女固執的挑戰,香蕉班戟作晚餐。

這晚吃過香蕉班戟後,他沒法淡忘她,奇異地,他把少女固執的笑容烙在腦里,跑步是她,吃飯是她,沐浴、更衣、如廁也是她。最後他坐在餐廳中央,向她提出了約會,而她,在考慮三秒後,也就答應。

他們上了山頂的CafeDeco。粉兒一如他所料,只吃甜品,亦對不同國家的甜品了如指掌。其後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約會,她也一樣,甜品是一切。

是在第五次,于他的游艇上,他對她說︰「這樣不健康的,為什麼你只愛甜品?」

話過後,她垂頭落下淚來。他不知哪里觸動了她,有點手足無措,就是不知怎地,他吻了她。

那個吻很長很長,和劍濤的吻從沒如此漫長過,就在這艘白色游艇內,粉兒交給了這個約會五次的男人,有很多很多的喜歡,但沒有愛。

她沒有告訴他那是她的第一次,那突如其來的復雜思維告訴她,不要對這個一定會離開的男人坦白,沒有那樣的必要。

做了背叛劍濤的事,單純的粉兒變得復雜了。她開始學會放松自己,窩左男伴的身邊,她曉得斜斜眼的仰臉高笑;她愛上了男伴送她那堆美麗名貴的吊帶裙女圭女圭裝和穿洞牛仔褲;她到有名氣的發型屋燙了一把長發。清純換來美艷。並且,她學會吃辣和吃苦。

原來,背叛一個人並不是那樣困難。也原來,從前忠誠不二的甜膩,也有變更的時候。

在走遍十多間高貴別致的食肆後,粉兒聰明伶利地炮制了一窩冬蔭功湯和意大利墨汁菠菜面。

其實,切香茅、碎辣菜、榨青檸汁、買蝦切蝦起雙飛,攪攪混混,做成一窩冬蔭功的程序真的不比做芒果蛋糕困難,某種程度上,還是十分輕易。而那墨汁菠菜面,更變成拿手好戲,易如反掌。

如此佳肴,她卻沒有讓男伴試食。

事實上浪漫一個夏天後,她這健碩有型會玩肯玩的男伴,早早返回美國,在機場送機的那一瞬,是例牌的哭過以後,卻沒有什麼傷心的反應。

真正令她有反應的人還在後頭。

粉兒要等的是劍濤,無論他回來後分不分手,她也要他嘗嘗她的新食譜。她要他知道︰一旦變了,她會變得更快更多;一旦變了,他拍馬也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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