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話中老是說不清楚。」東沒頭沒腦的撂下話來。
「說不清楚什麼,你已經回答我,沒看到我的手機了。」我狐疑的覷他。
「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你不可能只為了找手機打電話給我吧!」
突然被東說中了,感覺有點像憋了半天的尿,好不容易找到了廁所,以為門上了鎖,但褲子一月兌,外頭忘了敲門的人卻輕易的把門推開,讓人糗得無地自容。當下,到底該先拉起褲子,還是無關上門?
「你又知道?」我不服氣的反問。
「因為你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東露出難得的笑容,這一陣子他的心情一直好不起來,為了小柔的事幾度陷入痛苦中。
小柔是幸福的,至少東為她而感到苦惱,我就沒這種好運,遇不到這種男人,為何男人跟我分手輕而易舉,而別人分手卻藕斷絲蓮,難道我比較好講話,所以男人專門欺負像我這種軟腳蝦、三角貓、紙老虎。
平常伶牙俐齒的我竟然會詞窮,咬著嘴唇思索對策,東倒沒有何壓弱者的習慣,他只是冷笑了兩聲,「你不是要去吃晚餐?」
「是買晚餐不是吃晚餐。」我糾正他。
「有什麼差別?」
「買晚餐表示用餐地點在家里,吃晚餐表示用餐地點在外頭,當然不一樣。」
「不認同。」
「那你能說出更好的解釋嗎?」
「買晚餐不見得表示用餐地點在家里,像我買晚餐就要去別人家用餐。」東正經八百的回答。
「去誰家?」
「你家啊。」他恣意的大笑。
「哼,誰答應讓你來我家用餐了?」他怎麼會這麼厚臉皮。
「既然主人不歡迎,我只好打道回府。」
再次看到了東的背影,剛才是疲憊,這次是落寞,疲憊是身體反應,落寞是心理反應,不論是什麼反應都不該出現在一個熱血年輕男人的身上。
「你生氣了嗎?」我對著東的背影大喊。
東並沒有回頭,只用停下的腳步回答我,像個大孩子在鬧別扭。
「你怎麼了嘛?」我上前輕拍他的背,東沒有任何的反應,我無奈的笑著。「你不會這麼容易生氣吧?」
當然不會,因為東驀地轉身吻住我。
雖然天色有點暗河是,我住這里,還想做人。
東完全不需費力便奪走了我的吻,我以為這個吻很短暫,但它遠比我想的長了許多。
東的吻很溫柔,他有足夠的時間完成所有的事,包括吻一個女人。
我好忌護小柔,她曾經擁有過東的全部,而我連喜歡都不敢說出口,一開始我便失去了戀愛的勇氣,更別談爭取什麼權利了。
放在我肩上的手被推開一段小距離,東帶著苦惱的表情看著我,我別開臉微慍。「看什麼?」
「你一定要讓我這麼痛苦嗎?」
「有嗎?」你痛苦?我才痛苦呢!
「沒有嗎?」
「哪有?」
「好吧,那就沒有。」東不想跟我抬杠,放開手退自走開。
「你要去哪?」我問。
「買晚餐啊。」
「你車停哪?」我左右張望沒看到上回那輛車,東苦笑︰「我今天可沒開車來。」
「沒開車?你怎麼上山的?」
「騎車。
「騎車?」東竟然會騎車來找我,真的有些受寵若驚,莫名的悸動像海浪推擠岸邊的船,一波一波想把船擠上岸。
「不介意搭機車去買晚餐吧!」
「不介意。」我終于妥協了。
來到東停車的地方,我指著停在一旁的重型機車,大叫︰「天啊!這是你的車?」
「你別像只神經質的博美狗一興奮就跳個不停。」東無奈的笑。
「我哪是博美狗?我又不是陳翔。」
「陳翔是博美狗?我覺得他比較像聖伯納。」
「為什麼?」
「看到女人就口水直流。」東正經八百的說,逗得我哈哈大笑。
今天他是有備而來,連安全帽都多準備了一頂,坐上東的機車,想保持距離都很難在調整座位的同時,東把我的手往前一拉,整個人貼在他身上,這姿勢很曖昧,想不臉紅都很難,反正坐後面沒人看到,我壓根忘了每輛車都有後照鏡。
山路崎嶇婉蜒,對路況不熟的人想快速行駛並非易事,這條路平常來往的車輛就不多,山下的燈光璀璨閃爍,點綴了漆黑的山路。
幾處轉彎皆為觀賞夜景的好地方,往往到了這幾個景點我都會放慢車速,東似乎看出我的想法,逐漸放慢的車速好讓我可以沿途欣賞美景。
比起開普教桌山上的美麗夜景,台灣的陽明山遜色不少,我家這里的夜景算不上美,但還是會令人流連忘返。
如果你能撥出兩天的時間,到嘉義阿里山附近的茶山游玩的話,將可明白台灣仍有很多適合旅游的景點。
兩年前跟學姐一行人,一塊到茶山體會原住民的民的生活,住民宿品嘗山地佳肴,這種幸福是都市人的夢想,那一次的行程少了東,當時他還在服役。
茶山位于曾文溪的上游,屬于鄒族部落。一行人驅車直達茶山,來到嘉義山區,沿路的龍眼跟芒果樹,一片又一片的果園,結實累累的果樹,叫人垂涎三尺。
到達茶山時下午一點多,肚子咕略咕略叫著,邊扒著飯菜邊趕走聞香而來的蒼蠅。
鄒族勇士們笑著說︰「這些蒼蠅都有洗過手腳的啦!你們放心吃飯不用擔心的啦!」
安心歸安心,衛生還是要顧一下吧!
當我神游茶山之際,遠處傳來了刺耳的煞車聲,我把視線從右邊的夜景移往路面時,前方發生了驚人的車禍。
一輛機車被對向來車撞飛了好幾公尺,機車騎士及同行友人經過猛力的撞擊雙雙墜地。
我的手心傳來東身軀緊繃的訊息,緊摟了東的腰避開目光,我們的車即將撞上前方的肇事車輛與受傷的機車騎土,希望我們的車來得及閃過車禍現場。
在我緊閉雙眼的片刻,機車在失事現場前轉倒,側面的金屬與路面畫出一道長長的火花,因撞擊力量太大,東彈了出去,而我重重的摔在堅硬的柏油路面。
我勉為其難的撐起癱在地面疼痛的身軀,左右找尋東的身影,圍觀的群眾全往路旁靠攏,個個拉長的頸項往山下望,接著听到駭人的消息。
掀起安全帽的歐吉桑喊道︰「有人摔下去了。」
是誰摔下去了?想起身,下半身卻痛得使我不得下又趴口地面,只能對著路旁喊著︰「東……你在哪?」
事情變得不太對勁,我的呼喊得不到任何人的回應,周遭陷入一片混亂當中,耳邊不斷傳來嘈雜的聲響,眼前持續浮現小時候惡夢中的逃難景象。
一群人爭先恐後擠上即將駛離的柴油老火車,我根本上不了那輛不知目的地的火車,周遭頓時陷入混亂,有人哭號、有人推擠、也有人大聲咆哮,這種貼近耳邊的叫喊,從小是夢中恐懼的來源。
夢中被推倒在地姿勢跟現在雷同,望著載滿了逃難乘客的老火車,拖著過重的車廂緩慢地往天之涯駛去。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擁擠的人群中竄出頭來,大喊著︰「快上車。」
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可以確定一點他是個熟悉我的人,在夢里始終看不清他的臉眉頭望著癱軟的雙腿,愕然發現——自己只剩下上半身,夢到這里就沒了,通常這時我早已揮汗如雨下的被嚇醒。
這種恐怖的情節,小時候每天在人夜後上演,逃難的景象像可怕的惡魔,進人夢中糾纏著我,我常被嚇得睡覺時不敢合眼。
車禍現場有人忙著打電話,有人忙著安撫傷患,有人指揮往來的車輛,整條山路頓時熱鬧了起來,早听鄰居說這里是容易肇事的路段,每間隔一段時間,地上便會多出來幾個白色的人型,驅車經過這里,見到這一幕往往叫人毛骨悚然。